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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十六（第1页）

腊月十九的晚上，阿宝下午泡好黄豆，娘死的那天的黄豆已经半干了，再重泡了一遍，和以前一样，喂完了猪，吃了饭，豆腐棚子里早早拉开灯，一直亮着。早早进屋休息准备早起来磨豆腐，屋里啥也没了动静，有时有老鼠啃完的动静，阿宝也感到分外亲切，灯亮一晚上！

睡的晚了，怕进黑洞洞的屋，进了屋又怕进黑洞洞院子，半夜睡不着。自从娘死以后，人瘦了，也吃不好，睡不好，半夜睡不了觉，睡着了早晨还起不来，不起也没人叫，没人问，只有一头母猪到点不喂就哼嗯哼的，阿宝才起来，凑合一下，吃了上顿还不知道下顿怎么吃，有时吃几顿剩饭，除了地瓜，就是地瓜面饼，除了煮黄豆还是老黄豆！

腊月二十天晴了，有月亮地，阿宝两点多就起来开始推磨，鲁老太在的时候，阿宝也推过几次，如果不去王屠夫家看电视，不听鲁老太讲故事睡得早了就起来陪鲁老太推磨，娘俩拉呱，困了也再睡个回头觉。现在没人拉呱，只有磨盘子，咕咕噜噜，咯咯愣愣的一圈一圈转，磨盘不重，轻巧，鲁老太进了十月就让大姑父抽休班的空给又开了开嘴，反正每年十月都是这个事，不用说，抽空就开一回，用一年。磨盘四五年下来，变轻了不少！本来过了年盘算换磨头呢！阿宝心里不想停，越出汗越不想停，越累越不想停，扭着闷劲，他开始恨草狼子，恨鲁铁匠，恨豆腐，恨大姑，恨老宅，恨这个大雪天…恨进了腊月……，恨……！呼哧呼哧推一盆豆子加一盆水，添一盆豆子接三盆豆糊糊！

推完了磨再把豆糊糊搬到豆腐棚里，顺手的豆腐家什放下这个是那个，少了人配合，点灶升火，埋地瓜，滤渣，烧汁，点酸浆。这次他没有像鲁老太一样挑豆皮，他恨她们，包括二虎子！太阳吐了红，豆腐压好了。看着热气腾腾的清浆水和模子，阿宝在灶台吃起了地瓜，黑糊糊的地瓜，剥了皮，黄黄的地瓜瓤透着香气，软软糯糯的，出了汗的地瓜，糖化的好！脆脆劲道的烤干的地瓜皮，咀嚼起来格外香，闻着熟悉的豆腐味，看着白白的豆腐渣。渐渐想起娘唱的：“喝着凉水，吃着渣，熬到宝儿十七八……”唱着哼着，阿宝落了泪“娘啊！我过了年就十八了，你熬来了啥啊？娘啊，你熬来的啥”！

吃着烤地瓜渐渐原谅了草狼，“它也有孩子，也有家”原谅了鲁铁匠“他也不愿意走，他那么疼自己”原谅了豆腐，大雪天，原谅了大姑，又觉得不该恨二虎子，二虎子经常给他糖块和烧饼吃！原谅了大姑“她表姐经常给送衣服，尽管旧了些，可是时髦洋气”他唯一恨的是老宅，恨老宅的牲口，恨老宅的马勺，恨老宅的南瓜面，恨老宅的香油饼子……！所有的恨都磊到了老宅！

圈里老母猪闻到了久违的豆腐渣香味，早早抗着圈门，这段时间哪里吃饱过，有一顿没一顿的全是地瓜叶子糠，几粒黄豆半熟不熟的，有时还没吃到就拱翻了，饿一天！阿宝，回过神，站起来熄了火，长长叹了口气，开始喂猪，这次多加了些清浆水，心里也实在过不去，心想“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们一起过年吧”想着想着又添了一吕勺豆渣子，临近倒盆里又留了一半，心想还有下一顿呢！。

天色已经不早了，比以往晚了一些，阿宝把预定的豆腐，心里盘算了一下，那里顺路，哪里绕的路不多，哪里可以回来再送，哪里还有几份账！盘算了一会儿，挑起第一担豆腐挨家挨村送去了，一年了，每一份都多个一两半两的，好多账不用等，听到小鲁豆腐梆子的声音就，就早早给准备好了，大家都知道，阿宝一双白布鞋说明了一切，谁还好意思再欠着，很多旧账也都收了回来！出去一小担子，回来一大担子不好挑，他找了个熟人。寄存了下来！等下一趟绕过来再挑，第二次比较少，估摸就一包多点，台案上还有六七块，他盖好模子，盖好布。压好搬到屋里！……

天色已经不早了，比以往晚了一些，阿宝把预定的豆腐，心里盘算了一下，那里顺路，哪里绕的路不多，哪里可以回来再送，哪里还有几份账！盘算了一会儿，挑起第一担豆腐挨家挨村送去了，一年了，每一份都多个一两半两的，好多账不用等，听到小鲁豆腐梆子的声音就，就早早给准备好了，大家都知道，阿宝一双白布鞋说明了一切，谁还好意思再欠着，很多旧账也都收了回来！出去一小担子，回来一大担子不好挑，他找了个熟人。寄存了下来！等下一趟绕过来再挑，第二次比较少，估摸就一包多点，台案上还有六七块，他盖好模子，盖好布。压好搬到屋里！

这一次送完。又接了部分预定的豆腐，捎回寄存地地瓜干，回家就十一点多了，又吃了两块烤地瓜，地瓜还热着，自己又切了叶豆腐！散点盐巴，吃完饭，喝了大半瓢清浆水，打了个饱嗝，歇了一会，心想丧事上大家都帮了不少忙，自己心里有数，于是，队长，会计，三奶奶，高老汉，还有其他几个人家，他数了数，豆腐分开一家一块差不多，也不一定想全，算了不够明后天再送吧！他心里想着拾掇起豆腐担子，不用称，分好了的，差不多大，回身又把豆筋皮放到一边，心想本来还有饼干的，给娘上了供，还有一包，等年前再去上个坟就算上了五七，五七不过年是老规矩，都图个吉利！

阿宝挨家送，话不多，大家都明情，孩子厚道，有良心，可惜早早的没了娘！大家无比感动地收下，也不好拒绝，总给孩子心里留些宽慰吧，人情债不好还！有的家里给回些芹菜，山药，有的回点鸡蛋，面条，有的回点鱼，点心！都比豆腐还贵。阿宝心里很不好意思，自己嘴笨不好推辞，人家也让的实在，怎么拒绝呢？又去了队长家，和会计家，队长不在家，没回啥东西，会计在家里，看着啊宝问道：“宝，你自己做的豆腐吗？学成手了啊！还给谁了？”阿宝一一说了几家，还说道：“不够了，再做了我再送吧，我就这点意思，……”支支吾吾地客气话也没有几句，都一样”会计说“别再送了，换点钱吧，你拉下饥荒了吗？自己干这个，开春也不快，还有多少豆子”阿宝说：“拉了点饥荒，不多，高大伯给担的账，等我拿了猪钱还，还了账，可能不会有饥荒，我没算，还有一百多斤豆子，我看看不再赊豆子了”“奥，不孬没饥荒就行，过年买齐了吗？要不过年来我家吃吧，你大婶子还说你呢？”阿宝说都齐了，你看！会计明白，一看确实齐了年货，比自己家都全乎！然后说，有肉吗？我后天杀猪，要是不来我家，我到时给你点，你凑合着过吧，年好过春难熬！庄户人家的日子，有口吃的就能过年！”阿宝说“是的，是的，我娘也这么说”一提娘，阿宝鼻子一酸，会计急忙岔开话题！说道：“多大了，识字不？”阿宝说，过来年十八虚岁，识几个字，会写名字，还会点猪，牛，羊……”这些字还是二虎子教给的他，还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阿宝还磕过头呢！会计说“不孬，我还以为你是个文盲呢！可是不孬，过了年，我看看能不能去马车鞍子学校里找点活，你去你表姐家也问问她意见，别忘了啊，给我个准信啊”阿宝答应着就走了！

转过几个巷口，奔大枣树家，到了门口，没进门，他知道，在孝期间不能轻易进亲戚家门，不吉利，就对着大门喊“虎子……虎子哥……二虎子……”二虎子戴着个破了掉色的军用棉帽子，夹着一本厚厚的书，阿宝一看嫉妒的不轻，因为二虎子的故事都是他咯吱窝那本书里的！

“干啥，宝子，没点事儿吗？我没空玩，得考试了，你说啥事儿吧”阿宝说：“过年了，我给你家留了点豆腐，还有这个！”一拎豆筋皮子一指那块豆腐说道，二虎子说：“可不行，你这是干啥？过年来我家过年，我娘早说了，让我有空给你说，你看我哪有时间？！这就考试，初八就开学了，还没写完呢！”说着一递那本厚书，阿宝说：“你还学啥！哪里在乎这些时间，二十五集，我们去赶麻匪子集，上回我自己去的。可悬了……，”阿宝憋在心里的话早想跟二虎子说了，正在这时，大姑夫和大姑一前一后出来了，“宝子，宝子……可把你盼来了，快，快进来，进来！快……，”激动的后面的大姑两个手不知怎么放，手里一手玉米面子糊子！阿宝忙说“不了，不了，用眼看了看脚上的白布鞋，这还是他表姐亲自连夜做的呢”。大姑夫说：“讲究啥，进来吧，天冷，咱不兴这个”大姑忙说，：“给你姐夫磕个头再进来吧”。阿宝顺从地放下豆筋皮子，趴雪水地里要磕头，大姑夫急忙一把拉住，没磕成。“当磕了，当磕了，是个意思就行，地上忒脏，你看你大姑……你表姐也不打扫一下垫吧垫吧！”说着看了一眼大姑！大姑急忙说：“磕了，磕了！进来！进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