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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重安鼻子一下子就酸了，以往他都会笑嘻嘻地叫对方姐，几天不见姐你又漂亮了，这粉色卡衬你口红呀——可现在得拼了命抿住嘴唇才能不呜咽出来。

  此刻他多希望那个程重安是真的——没有烦恼的小职员，快快乐乐，笑得像朵清晨七八点的小太阳花，一微笑就是爱情，一阖眼就是亲吻。

  但是他不是，像一组黑桃同花顺里混进方片牌，大王炸被黑白Joker滥竽充数，一切都失了真，变了味。

  他努力埋头，丝毫不敢看宋清远的表情。大概要多塞心有多塞心吧，吃了污糟东西吐不出来的感觉。

  因为他是这样吃哑巴亏的好男人，被骗走钱都不会在别人面前辩解。

  阿姨还在呵呵笑着打：&1dquo;度蜜月去了吧！瞧这孩子，还跟阿姨这儿害羞&he11ip;&he11ip;”

  程重安很勉强地笑了笑，手不自觉哆嗦着，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再次握住。

  宋清远微微扬腕，对阿姨展示这个绝对肯定性的动作，温和道：&1dquo;我们得走了，您忙吧，我们不打扰了。”

  最后还是买了满满两大袋子的东西，结完账程重安抢着去提，宋清远没拒绝，只是想起什么似的，语气淡淡道：&1dquo;之前你提个南瓜都嫌沉。”

  回忆的力量在于见缝插针，程重安顿时一僵，尴尬地讪笑说：&1dquo;之前&he11ip;&he11ip;是之前嘛。”

  &1squo;从前’，&1squo;之前’，带有过去式的词语在他们之间都像是禁忌。

  被人宠着恨不得上天那时候，现在一想就像无数个响亮的耳光。

  宋清远平静地指出：&1dquo;阿姨提起之前的事，你好像很难受。”

  &1dquo;不是&he11ip;&he11ip;”程重安动了动嘴唇，&1dquo;以后&he11ip;&he11ip;别再这样了。”

  &1dquo;哪样？”

  &1dquo;好像我们一切正常的样子。”

  晚风不断吹起衣角，宋清远闻言转头凝视了他一会，竟然唇角微动，扯出一抹平淡的笑：&1dquo;我们哪里不正常？”

  程重安有种奇异的韧劲，是那种隐藏得很深的力量，哪怕在他面前已经藏到几无所剩，低得快和尘土融为一体，可是不停地折不停地折，他就会微微挣扎着反抗。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变得鲜活起来。

  &1dquo;不是我们不正常，是你表现得我们好像&he11ip;&he11ip;”

  &1dquo;那么，是我表现得不正常？”

  &1dquo;&he11ip;&he11ip;”

  看着对方似乎想认真探讨的神情，程重安顿时陷入短暂的混乱，立刻闭上嘴。

  算了，宋清远也是为了省事，毕竟根本没必要向别人解释那么多，自己被骗了之后分手也不是什么值得说出口的事情&he11ip;&he11ip;

  钻回副驾驶，程重安把头抵在冰冷的窗玻璃上，感觉很心累，不想再开口说话，宋清远却好像突然来了兴致，相当反常地说了很多话。

  &1dquo;老宋这回终于准备退休了，说是为学生负责，到底还是身体扛不住。”

  &1dquo;宋糖昨天打电话给我，哭着喊着说姑妈把她压岁钱都存银行去了。”

  &1dquo;我让李姐每天去做清洁的时候给王子和小狗添水喂食，不用担心它们。”

  这样还说自己正常吗，程重安默默听着，绷紧的神经却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是一片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其实宋清远把他抱下车乘电梯时他就已经醒了，但是感觉太别扭，干脆当缩头乌龟一直装睡。

  现在他能听到宋清远在客厅和厨房之间轻手轻脚穿梭的声音，在案板上切菜，开水化肉，大概是怕吵醒他，连水流都开得很细。

  他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程重安抬起胳膊遮住眼睛，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真的，除了情期的痛苦实在太难熬，住了二十多年地下室他一次没哭过，被骗走仅剩的钱他没想过掉眼泪，被按摩店老板猥亵还能咬着舌头硬命抵抗到最后，但是一回到&1squo;家’，他就什么都扛不住了，只想没出息地泄式大哭一场。

  &1dquo;程重安。”

  沙旁边伸来一只温暖的手，在他头上轻挠一把：&1dquo;吃饭了。”

  晚餐特别特别丰盛，菜品多到程重安傻眼的程度：&1dquo;还有人要来吗？”

  &1dquo;两人份。”宋清远单手解了围裙扔回原处，&1dquo;不用担心，青口和蛤蜊这些都是清蒸，只放了去腥的姜。”

  他抽出筷子勺子，修长的手指稍一翻转，将银光闪闪的餐具依次摆放在程重安面前。

  完蛋了，太犯规了。

  程重安感觉自己的胸口就像溏化一样，一戳便凹陷一块。

  可是很快这点甜蜜就变成了半甜的痛苦，每次当他想放下筷子，宋清远就会头上长了眼一样脸都不抬地淡淡道：&1dquo;再吃一点。”

  一开始程重安感觉宋清远对他&1dquo;太”上心了，后来他觉得，宋清远好像在对他上刑。

  宋清远是真的觉得他胃口小到简直像蚂蚁一样，之前吃个冰激凌他稍一没看住就能不声不响塞一大桶，现在一碗米饭都好像哽喉咙口。

  想狠狠治他一顿。

  从没有过这么恶劣的想法，只想让他乖乖地好好吃饭，别再这么虐待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