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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废看了看身边的男子,虽然有点莫名其妙地被他劫持了,后脑勺还隐隐作痛,但他是为了救他姐姐,倒也情有可原。趁现在天色还早,回去的话局面应该还不会很混乱。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执废斟酌了一下语气,&ldo;那个,丹鹤……你能不能,让我回到宫里去?&rdo;丹鹤从手掌中抬起头,斜了他一眼,微红的眼眶里蓄着悲痛,&ldo;回去?那种地方你还要回去干什么?&rdo;执废苦笑,可是,正如母妃说的,不留在那里,又能去那里呢,原本对于他而言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好不容易那个地发对执废而言有了一些意义,&ldo;我是太子……&rdo;不是没有质疑过那份意义对自己而言的重要性,尽管这是在殷无遥的软硬兼施与有意无意的刺激下产生的,让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自保与保护他人的能力,命悬一线之时,不是没有害怕过,不是没有彷徨过。可除了这一点意义,他再找不到任何支持下去的理由了。权力是很可怕的东西,他有一种秘魔之力,让陷入其中的人,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动的,都无法置身事外。猜测、疑惑、不甘、震惊、讶异……最终定格在愤怒上。丹鹤瞪大了眼睛睨着他,牙关紧咬,每一个字都用了十分的力像是从齿缝间咬出来的,&ldo;你是太子?殷执废?&rdo;说着细细地又看了看执废的脸,那双桃花眼流露的神情触碰到丹鹤内心深处最软弱的角落。双手扣在执废肩膀上,手指都差点要插到肉里,执废吃痛地哼了一声,抗拒地挥动着手臂,可是无论如何反抗,那双铁钩一般的手牢牢地扣着,纹丝不动。执废盯着丹鹤变得有些疯狂的眼睛,心下有些骇,他动了动唇,可没过多久脖子就被丹鹤的其中一只手捏着,大动脉的搏动感觉异常清晰,喉咙深处难过地溢出几声呻、吟,可丹鹤连眉头都没皱一下,&ldo;就是你啊……姐姐和那个男人生的小白眼狼!&rdo;执废勉强撑起眼皮,缺氧的痛苦折磨着他,憋红了的脸青筋浮现,一手死死巴着丹鹤的手做着垂死挣扎。&ldo;姐姐在冷宫里受尽苦难,你却做了那逍遥的太子爷!老子今天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白眼狼!&rdo;秋枫火红如焰,是她最喜欢的颜色,明艳而不造作,热情而不狂妄。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自己的名字,执废也不知道她尘封在内心深处的往事,原来母妃的名字是这样好听,丹秋丹秋,蕙质兰心。可惜,以后怕是没有法再吃到母妃做的菜肴,听到她温婉的声音。人在临死的时候往往能突破很多东西,比如小说里的主人公会在死亡的恐惧下参透某本武学秘籍,执废虽然没有那种能力,却也在窒息头昏的时候,想明白了很多。因为死亡的脚步离他如此之近,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渐渐微弱下来的心跳声。全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下来。全身心的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活下去!这个念头在脑中只一闪而过,执废却像是得了某种力量,剧烈地反抗了起来,挣松了丹鹤的钳制,张口就咬在那有力的手腕上,拳上蓄力猛地挥上男人的脸颊,丹鹤怒吼一声,执废的腹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五脏六腑全被揪住了一般的绞痛,那一拳只怕丹鹤是用尽了全力去揍的,速度之快,让执废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人就倒了下来。费力地睁开眼,却看到丹鹤脸上的沉痛,&ldo;杀了你,又有什么用?实力悬殊,胜之不武。而且姐姐也……&rdo;不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错失了这次机会,以后怕是不会再有了。说完合上了眼皮,眼角处却有一道透明的液体滑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执废突然就想到这个句子,丹鹤是真性情,或许在江湖上他会是个仗剑恩仇的侠客,这种性格执废并不讨厌,但他却对丹鹤心有抵触,慢慢顺了顺气,缓缓说了一句话,&ldo;既然你这么关心她,为什么当时不救她?&rdo;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挑起了丹鹤心中的痛,他霍地睁开眼,朝执废吼道,&ldo;你懂什么!你懂什么!&rdo;执废不再看他扭曲的脸,转过头,用喑哑的嗓子继续说着,&ldo;你又如何知道母妃是不幸福的呢,至少她在冷宫里有人保护,有人陪伴……我虽不孝,也不会像你一般鲁莽冲动……&rdo;丹鹤愤怒地握紧拳,这次却没有落在执废身上,而是重重地击在了马车的侧壁上,钝声过后,光线透过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流泻进来。马车的车轮轧过路面发出的轱辘声,和摇摇晃晃的车身时不时发出的咿咿呀呀木质不结实的声音,混合着沐丹鹤震天动地的咆哮声,真是一曲令人难忘的交响。不知过了多久,车内响起冷笑声,丹鹤看着倒在车板上捂着肚子的执废,眼里露出轻蔑,&ldo;车行三日,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畅通无阻,可见你这太子,没有多少分量嘛!&rdo;执废愣了下,原来他已经昏了三天,这三天,皇都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昏昏涨涨的大脑已经想不出更多的东西了,丹鹤的一掌糅了内力直摧五脏六腑,疼得额上也渗出了豆大的汗水,自己那三脚猫功夫跟丹鹤相比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就算与沐翱相比,丹鹤的武功也只怕有高无低,难得丹鹤不屑动手杀他泄愤,嘴边泛着苦涩的笑,留他一命,代表他还有点用处吧。有什么用处呢……有什么比太子在手更大的筹码?冷不丁地,执废缩了缩身子。车身偶尔晃起了帘子,透过帘子,执废辨不出身处何方,不是穷山恶水就是鲜少人烟的稻田,分不清方向,身体累得乏了,也不管沐丹鹤就在身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是被丹鹤提着领子扔下车的,他似乎不屑于用捆绑的方式对待&ldo;俘虏&rdo;,挺拔的肢体跳下车时动作迅捷有力,面前是一间有些破落的客栈,小镇里似乎只此一家。撇撇嘴,丹鹤瞪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执废,&ldo;还不快走!要老子踹你进去吗?&rdo;老子老子的,跟丹鹤风雅的名字一点也不相称,光线明亮的地方,可以看出丹鹤生得修长俊朗,分明是翩翩君子,却似一锅好汤里多了几味败坏味道的材料,搅出古怪的滋味来。看到丹鹤右边脸颊上的青紫痕迹时,执废才猛然想起是出自自己之手,两辈子加在一起也没打过几次架,每次打架无不被人欺负得惨了才回家,尽管这次是最惨烈的,他却也让对方尝到了苦头。执废也不看他,慢慢爬起身来,中间甚至摇晃了一下,幸而身后有人扶了自己一把,回头看时,正是他们的马夫。驾车的马夫是个黑瘦的中年大叔,皮肤晒得干裂,头发也乱糟糟的,执废试着跟他道谢,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回答他,讳莫如深地看着他,然后干干地啊了几声。原来那马夫是哑巴。将执废扶起来以后,哑巴大叔便牵着马车到一边,卸了车身,给马上料,不再理会执废。执废笑了笑,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瘸一拐地挪着身子,面前的沐丹鹤已经不耐烦地催促了他好几次。坐在大堂的角落里,沐丹鹤叫了几样吃食,分了一些给执废,又留了些迟来的哑巴大叔,便自己吃了起来。哑巴大叔从容自在地坐下,也不讲究主仆之分,拿起黄面的饽饽面无表情地啃着,就着稀粥,几口吃完。吃晚饭,天色已晚,沐丹鹤让小二备了一间房,粗略沐浴过后便自己翻身睡到了床上,留了冷冰冰的地板给执废,&ldo;别想逃跑,老子的刀剑可不是好玩的!&rdo;执废苦笑。哑巴大叔睡的是马房,吃过饭执废从房间的窗户上往下望,有好几匹模样俊秀的马被栓在那里,想必是比他们稍晚些到的客栈,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能用得起这么漂亮的马。在宫里学骑射武技,什么没学到,光学会看马了,扯扯嘴角,揉了揉青紫的小腹,又摸上了指尖压力触感尚在的脖颈,呼吸之间脉搏的跳动清晰可感,昏暗的烛光微微跳动,投射出一片大大的黑暗,缩在这篇黑暗里,冰冷顺着地面袭上了身体,冷得发抖。灭灯以后,一阵衣服摩擦的细琐声音,接着是丹鹤淡淡的呼吸声。执废冷得睡不着,呆呆地看着清冷月光下装饰在墙上的画,过了许久,隐隐约约听到隔壁房间里有人声,但含含糊糊的,他根本听不清。几乎就在这时,丹鹤鬼魅一般地睁开眼,黑瞳流泻着银色的月华,如猎豹一般坐起身警惕着,一丝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过了一会,丹鹤快速并且悄声地穿上外衣,足部轻点落在执废面前,微蹙起的眉下一双泛着厉芒的眼睛,他将声音压得很低,&ldo;敢叫,老子宰了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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