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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总被雨打风吹去（第1页）

在烤肉自助餐厅奋战的高峰，深感此次“失控”不同以往，下午怕是非请假不可，边鼓着腮帮子狠嚼，边给领导消息“涛哥，抱歉我这儿出了点儿状况，下午还得请一下午假[笑脸]”

感觉到嘴角肉汁油汁流下，高峰赶紧放下手机扯了张纸巾擦一把，右手端起果粒橙喝了一口，免得自己再像刚刚一样噎住。

餐厅有几台吊顶的大电视，在循环播放一些视频，高峰双手一齐开动，没法看手机，就看看电视，播放的主要是这家餐厅自己拍的宣传片，还有几个和烤肉有关系的美食视频，国内国外都有。

工作日中午，餐厅里食客并不多，三三两两，几个服务员在远处窃窃私语，间或瞟一眼高峰，其中一个刚刚过来提醒高峰“美味健康，杜绝浪费。先生，我们餐厅建议您少量多次取餐，以免浪费，离开时如果剩余食物，每过5oog，罚款2oo元哦”当时高峰刚刚坐下，两个餐盘里是两座肉山，微微侧耳告诉服务员“我在听”一边开始不断地狠嚼，刚刚骑共享单车到这里的路上，肚子就已经开始抗议了，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理会她......

在消灭了7座肉山，又吃了一大盘甜点，外加4瓶2L装的果粒橙之后，终于有了饱腹感的高峰，起身准备离开，远处吧台后面传来一声惊呼“天呐”

引起了众食客的关注和其他服务员的询问，出惊呼的服务员直接在控制大电视的电脑上切换到电脑桌面，打开网站搜索“宝马撞人”，点开搜索第一个视频“突，东三环外滨河路一宝马车，冲撞人群，连撞多车，致多人死亡，现场惨烈！”

视频开始播放，依稀能看出，是南面滨河路在东三环高架下，这个路口往北就是大片的写字楼，再往北就到cBd了，因此不大的路，却常年堵车，尤其是左转车道，而路口过马路的行人更是乌央乌央的。视频里的画面，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拥挤、嘈杂，各有损伤的汽车横七竖八，其中两辆车外各围着一群人，一辆车右后方被撞后追尾了前方一辆依维柯，车头严重受损，驾驶员的下半身被卡住，人们在用工具努力扩张空间，一位女子哭着给驾驶员擦去不断冒出的汗水。

另一辆车是红色的奥迪撞上了高架桥墩，尾箱被后方车辆撞得面目全非，车边的人们已经砸开驾驶座车窗，一位男子探身进去正在解开驾驶员的安全带，旁边有人提醒车头的烟雾中已经能看到火苗，几位车主从自己车上拿来灭火器，开始对着奥迪的车头狂喷，灭火器的粉尘形成了一团白雾，欢呼声中，隐约看到一抹红色。

视频是路人用手机拍摄，镜头随着拍摄者前进，上下晃动，可以看到辆车道中间像是被飓风冲击过，一道道长长的黑色轮胎摩擦痕迹、散落的各色汽车零件和前杠、后杠、倒车镜、挡风玻璃碎片，再往前，从人行横道向更远处，被撞飞的自行车、行人放射状散落，还有二三十米远处一辆摩托车倒着，场面惨烈，不忍卒视。拍摄者估计是受不了这个画面，中断了拍摄。

画面一转，不深的护城河中，一辆黑色的宝马车破破烂烂，右前方朝下戳进淤泥里，车屁股翘在空中，马路道牙被磕掉了一些，留下白色黑色的伤痕，绿化带没有太多痕迹，反而是行道树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折断，和树干的最后一点儿连接剩下一点儿藕断丝连，拍摄者嘟囔了句“这开多快，直接起飞了呀”

餐厅里大部分人都静悄悄的，电视平时根本听不见的声音都显得很大声，除了有两位食客扫了一眼就一脸无所谓地继续吃饭，其他人都被这个新闻震住了，这个司机为什么要这么做？伤亡得多大？行人和那两个司机，真是无妄之灾。

其中一位女士表情尤其震惊，转身和同伴说“这不是咱们来的时候走过的地方么？”高峰估计了下，这里距离事地直线距离不过5公里，这位女士和同伴是刚刚进来一会儿，还没开吃，那估计真的是他们路过之后几分钟就出事儿了。

刚刚因为暂时填饱肚子而放松愉悦的心情，被惨烈的新闻覆盖了一层阴霾，尤其是，今天遇到的那个明艳、时尚又善良的女子，似乎钟爱红色，大红唇，红色包臀裙，红色奥迪车，刚刚视频里撞在高架桥墩上的，一模一样......还有刚刚在灭火器粉末中隐约看到的一抹红色。

走出餐厅，点开已经在热搜上挂着的几个报道，部分微信群里也有人在转一些聊天记录，里面有更多现场的照片和视频，可以看到警察和12o已经来了，交通管制+警戒线，伤员们已经6续被抬上救护车，地上有警员在画线，路边有4个白布盖着的物体，高峰心里一颤，这些又是谁的父亲、母亲，谁的儿子、女儿？谁的兄弟姐妹？又是谁的爱人？

分享的聊天记录中，有亲历者在被撞的一辆出租车上，形容说宝马车几乎是踩死了油门，在这条两车道的路上，跑出了15o左右的度，一路猛撞进等红灯的两队车中间，继续油门踩死，撞飞了五六个过马路的行人，冲过路口，失控冲上道牙，一飞冲天，这位讲述者还附了一张自己撞到前座靠背后满脸鼻血的自拍照。人人都是自媒体的时代，任何事件最真实赤裸的碎片都会呈现在大众面前。

高峰抬起头，BJ的春秋都极短，冬装换下不久，下午的日头一晒，却略有些毒辣，明明就是一副盛夏的光景，周围的行人与平常并无不同，步履匆忙的也好，悠闲漫步的也好，进出店门，穿过马路，驻足交谈，间或驶过的车辆和一辆辆小电驴，明媚的阳光下，视野里的一切饱和度都很高，一派祥和美好、充满烟火气的日常景象。

换做往日，高峰会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刻，舒服惬意、人间值得。可因为刚刚看到听到的一切，此刻高峰整个胸腔里都盘踞着一股冷气，烈日当空也难消去几分。把手机揣进兜里，高峰在阳光下静静站着，努力平静心情，消弭胸中的郁气冷气。

站了几分钟，手机振动打断了高峰的努力，是婷婷，视频一接通，就看到一张紧张惊慌的脸，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反复确认高峰没事儿，没有在事故现场，才终于放下担忧，婷婷看到新闻就去查了地图，高峰今早面试的地方，就在事路口北面两个路口的地方，这才赶紧打来视频。

放下心的婷婷转述了最新的新闻报道：肇事司机是一家创业公司的老板，好像是因为被人套空了财产，目前他的公司账上几乎没剩下几根毛，财务也失联了。又安慰了会儿婷婷，告诉她自己下午也请假了，一会儿去所里找她，晚上一起回家。

挂断了电话，高峰打开微博热搜，在看到肇事司机照片的时候，瞳孔地震，是电梯里的西装男！！

高峰的耳边，回响起一段微信语音，自己刚刚“失控”时，许多平时听不清的声音都响如雷鸣，其中西装男在听的语音消息里，那个女声说道:“保你老婆女儿在这边安全无忧”在高峰摆脱“失控”的时候，还听到女声说:“等你最后的决定”。

“所以，这，就是你Tm的决定么？”高峰在心里怒吼，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得已，你去跳楼跳海跳粪坑多好。

电梯和西装男，让高峰再无法逃避刚刚在视频里看到的一抹红色，想到在面馆时地下停车场出口撞到大妈的宝马车，又想到安慰大妈的红裙女子。

高峰深吸了口气，直接关掉微博，跟自己说老天爷不会那么没长眼的，应该是巧合。

打开地图软件，查了下去婷婷研究所的地铁路线，预计1个半小时。微信告诉她自己大概4点半到，晚上一起去吃好吃的，让她想想吃啥。

BJ地铁即使工作日的下午，也难求一座，高峰在车厢门口抱了根扶手，让身体休息休息，戴上耳机，打开B站，熟练打开“听视频”功能，看看咻咻满又了新翻唱作品，点击播放却一直在加载，地铁里有信号，但是开门关门似乎会换个基站连接，总要等几十秒才有网。

歌声响起，是这两天因为综艺翻红的《花海》，高峰抬起头，又一次看到拉手广告牌上印着“高峰传媒”婷婷拿这个打趣过他好几次了“高老板什么时候不想体验民间疾苦，回去享福了，可别忘了小女子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