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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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因为不愿与6一撞上，还是别的缘故，这一次回来傅镜殊没有常住在方灯那里。白天他还有忙不完的工作和应酬，晚上就住在酒店。

  周末方灯没去店里，在netg上睡了个昏天暗地。朦胧中听见有人按门铃，她用被子捂着头，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是6一，他说在车库里看到了方灯的车，问她出了什么事，怎么在家也不开门。

  有一瞬，方灯想隔着门大吼着让他滚，但她还是爬了起来。6一神清气慡地站在门口和她打招呼。披着睡袍脚趿拖鞋的方灯让艰难克服了脸红症状的6一又有些不好意思，他略带局促地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去吃个饭。

  方灯倚在门框上给了自己半分钟，让整个人清醒过来，进屋稍稍梳洗打扮，然后随他出了门。

  她以为6一终于开窍要把她带到外面来一场烛光晚餐，没想到他指挥着她的车东拐西拐进了个老式的单位小区，然后熟门熟路地把她领上了没有电梯的八楼，方灯气还没喘平，门开了，老老少少的一大家子热乎地围了上来。

  6一进屋给她介绍，那些人里有他的大姑、姑丈、表姐、表姐夫、外甥女，还有姑丈的老母亲，简而言之就是他大姑全家人。对于方灯，他则对亲戚们简单介绍说是个&1dquo;朋友”。

  连他五岁的小外甥女都贼笑了一声，大家无不是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方灯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好几个人包围在了沙的正中间。

  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大，一个高亢的女声在唱：&1dquo;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he11ip;&he11ip;”叫佳佳的小女孩抱着美羊羊玩偶满屋子跑，一会儿又蹲在方灯脚边，好奇地睁大眼睛问：&1dquo;姐姐，你是不是我舅舅的女朋友？我舅舅长得老帅老帅啦！”

  她的妈妈不厌其烦地纠正着女儿应该叫方灯做&1dquo;阿姨”，还责备说小孩子不要乱讲话，自己却坐在方灯身边一个劲儿地问方灯是怎么认识6一的，做什么工作的？表姐夫在旁又递瓜子水果，又泡茶，还因为水烧得太开了被老婆骂了一顿。大姑父表面上在看电视，眼睛过一会儿就往沙的方向瞄几眼。老太太直勾勾地盯着方灯的脸看还不够，又说要给她看手相。6一进门没多久，就让大姑给叫进了厨房，从方灯的位置只看见大姑的嘴说个不停，他却一直在微笑。

  方灯独来独往惯了，一下子很难适应这样的场合，尽量保持着微笑回答了这边的提问，又去接那边递过来的东西，还要把手递给老人家看掌纹，忙得不亦乐乎。她支撑了一阵，起身到厨房去看6一在做什么，顺便找机会问他搞什么鬼。谁知一进厨房，大姑滋啦啦炒菜的同时热qíng地将她招呼到身边，又把她多大啦，家里是不是本地的，父母做什么的问了个遍。

  方灯瞪了6一一眼，他心虚地低下头给大姑择菜。方灯只得一一回答大姑的&1dquo;身世盘问”。当她说起自己是孤儿时，大姑吃惊地看了她几眼，脸上流露出惊奇和怜悯。

  6一说是在择菜，其实也心不在焉，嫩芽都被他扔了，老菜叶倒留了下来。方灯看不下去，无奈地接过他的活。这些都是她小时候常做的事，虽然现在已经很少自己动手了，但做起来还是驾轻就熟。

  她择了菜又帮着大姑切胡萝卜，手脚麻利，刀工整齐。6一头一回把方灯约到外面，她稍稍费心打扮了一下，大姑见她妆容jīng致，衣着考究，没想到她厨房的家务活做得这样得心应手，渐渐地笑容里多了几分满意。

  饭菜齐备，一大家子人围桌而坐开始吃午饭。小女孩把饭漏到桌上被妈妈数落了，爸爸又给她夹了个jī腿。大姑不停地给方灯夹菜，顺便说着她们家&1dquo;一一”的各种优点。表姐夫总想招呼6一喝酒，6一抿了半杯就满脸通红，一再地推说自己喝不了。大姑父问了些6一和方灯工作方面的问题，又抱怨起自己的退休金不理想。

  电视机里的歌还在放，厨房透出来的油烟味还没有散尽，方灯坐在那里，包裹着她的是一种久违的人间烟火气味，热闹的、活着的、杂乱的、俗辣的、美满的平凡生活，这些画面曾在她梦里一晃而过，可她从来没有如此真实地置身其中。

  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大姑捏着方灯的手许久不放，一直叫她有空再来。方灯违心答应了很多次，和6一走到楼下，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1dquo;不好意思啊，没事先和你说清楚，他们就是太关心我的事了。你不生气吧？”6一小心地去看她的表qíng。

  方灯笑笑，他肯定知道要是事先&1dquo;说清楚”，她就未必肯来了，这算不算一个老实人的狡狯？她问：&1dquo;你怎么跟他们说的，怎么以为我是你女朋友？”

  6一连连摇手，&1dquo;没有没有，我就说你是我的朋友。他们没见过我把女孩子带回来，所以都误会了。”

  &1dquo;那你为什么把我带来，存心让他们误会？”方灯板起脸。

  &1dquo;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希望今天能和你，还有我的家人一起好好吃顿饭。”他一脸愧色，&1dquo;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我爸爸死后，直到上大学前，我一直是住在大姑家里的，他们一家都是好人。”

  &1dquo;我呢，你叫上我，也因为我是个大好人？”方灯故意逗他，看他什么时候肯把摆在脸上的心思亲口说出来。

  谁知道6一低头笑了笑，又有些羞赧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方灯也笑道：&1dquo;既然你家里人都把我当成你女朋友，来，小一一，说说他们都是怎么评价我的？”

  6一被她叫得浑身别扭，但还是说道：&1dquo;佳佳很喜欢你，说长大要变成你这样。大姑父和表姐夫说我眼光不错，运气更好。嗯，表姐怕我不一定养得起你，她说你的衣服和包都不便宜，是这样吗？”

  方灯笑而不语。

  &1dquo;大姑也觉得你不错，没想到你还能gan家务活，她问我什么时候能把你娶过门。至于奶奶&he11ip;&he11ip;”

  &1dquo;老人家怎么说？”方灯被他的那一下迟疑勾起了好奇心。

  &1dquo;她说你长得太好看，怕我留不住你。”

  &1dquo;恐怕她是说我像狐狸jīng，让你离我远一点吧。”老太太打量着她，在6一耳边叨叨时，方灯可以从她的嘴型和表qíng猜到八九分。

  &1dquo;人年纪大了，脑子里反而都是奇奇怪怪的固执念头，你别往心里去。”6一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