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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半个社会 人间百态（第1页）

今天是例行班会课，像往常一样，班主任发表了一些关于努力学习，将来好找工作之类励志的话语。阿珍觉得这样的班会甚是无聊。

班会课结束的时候，班长叫住阿珍，发给她一份学校的《勤工助学申请表》。阿珍感激班长善解人意之余，心里又不由得掠过一丝苦涩，毕竟这身份标签并不那么光荣，她忍不住多问一句：“全班只有我一个人得这个表吗？”

班长笑了笑，干瘦的脸显得更长了，班长五官清秀，声音尖细，不熟悉的会误认为是女生。班长声音细细地说：“当然不是，还有两个同学。”

阿珍自己都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得到了学校纪检部勤工俭学的岗位，此后需要定期参加校纪检部的夜间纪律巡查工作，也就是巡查教室和宿舍。每月可以得到100元的生活补贴，这几乎相当于她一半的生活费了，她对此很满足，终于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了，每个月不用再为生活费而愁眉苦脸。她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部里的工作丝毫不敢懈怠。

一天晚上，阿珍跟随纪律检查小组检查到一间女生宿舍时，发现一个女生在开着电脑，而按照学校规定，晚自习期间不得使用电脑，违者扣该宿舍的纪律分。阿珍他们上前提醒：“同学，请不要使用电脑，这是晚自习时间。”

那女生头也不抬，冷冷地说：“我们学建筑设计的要做图，不用电脑我怎么做作业？你们要登记尽管登记，我不怕，学校要你们检查纪律不是这样检查的。”

纪检小组长无法，只好低声对她说：“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你配合一下，我们检查的时候你先关电脑，过后你再开我们管不着。”

女生却不买她的面子：“我好不容易做的图，关了我的图就白做了。学校这规定不合理，你们爱登记随便。”

小组长碰了个钉子，带着阿珍她们几个悻悻退了出来。阿珍问她要不要登记，她不耐烦地说：“你怎么那么傻？你以为学校会管这种小事？别得罪人吃不了兜着走。”

阿珍听了一头雾水，如此一来，学校要他们纪检部何用？难道就是为了给他们这些贫困生一个勤工助学岗位？

后来，她又发现了纪检部的一个“秘密”，纪检部的内部人员分为两拨，一拨是通过竞争选拔上岗，这类人大都家境不错，性格活泼开朗，能说会道，而且成绩不差；另一拨则是像阿珍他们这样的学校安排的贫困生。原来，校学生会包括纪检部可不是这么好进的，必须要通过上台演讲，竞争上岗，由学生会投票决定新成员的吸收和采纳。

在大学校园，尤其是清和大学这种容纳数千学子的高等学府，学生会是一个势力庞大的存在，上可通达省府各行政机构，中可联络学校各工作部门，下可调动本校全体学生，甚至联络各大学的学生会共同办事，对外发表共同诉求。

可以这么说，没有两三把刷子，还真进不了学生会。不是优秀人才，更当不了学生会干部。而作为学生会里面的风云人物，更是文武兼修，上得了舞台坐得住课堂，内能哄得住学生拉得了选票，外能联络单位求得来赞助，八面玲珑，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对于阿珍这种家庭出身的老实巴交的学子来说，太过复杂的人情世故那相当于是一个人心叵测的江湖，许多事情许多东西永远不会懂，也学不来。

每次部里开会，阿珍看到小组长粘住部长撒娇卖乖的样子就觉得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小组长会嗲声嗲气地说：“哎呀部长，两天不见好想你了。”“你好厉害哟，这些我们都想不到。”“好的，按您的指示，保证严格执行。”

虽然阿珍和几个组员看到她那样子会悄悄地翻白眼，但是部长却很吃她一套，看到她总是笑嘻嘻的。

圣诞节要到了，校学生会决定面向全校学生举办一场假面舞会，纪检部长自拍胸脯由本部贡献一支恰恰舞助兴。

部长办事利索，马上召集全体纪检部人员，要求大家积极参加，尤其是女生，要亮出本部的风采，由部里一位能歌善舞的漂亮女生充当大家的临时教练。

漂亮女生长得眉清目秀，身材苗条，皮肤白皙，落落大方，她很热情地一遍遍耐心地教大家步骤：“踩着音乐节拍，左两步，右两步，前，后，前前前”

阿珍跟着学了一下午，无奈拙手笨足，怎么都不像样。没办法，活到这把年纪从没接触过舞蹈，平时看别人跳舞感觉挺简单，自己跳却是另一回事。

圣诞节的晚上，舞会7点半后开始。阿珍本以为像林晓雅、刘英她们性格活泼开朗，应该会去看个热闹，便问她们去不去，谁知她们却一个个都不感兴趣，说宁愿在床上睡觉。

阿珍大感意外，但想到部长的训导，觉得自己还是去一下比较好，更何况自己从来没看过假面舞会是咋样，还真想去感受一下。

舞会地点设在学校礼堂的二楼大厅。礼堂坐落在一片茂密的小树林之中，平时，这一带光线阴仄，除了密会的情侣，少有人迹。

阿珍还没走近礼堂，远远地就瞧见灯火辉煌，听到人声鼎沸，音乐声尖叫声起哄声此起彼伏。沿着设在礼堂建筑外面的楼梯走上二楼，刚好碰到部长和学生会的其他干部在门口闲聊。

阿珍叫了一声“部长”。部长应了一声之后，抬眼打量了一下阿珍，透过部长的镜片，阿珍看到他的眼神似乎透着莫名的内容。

阿珍明白自己衣着打扮过于寒酸，再加上长得又不漂亮，与这种场合格格不入，难免会让部长侧目，但是这又怎样呢？不都是穷学生吗？只不过，有的人投胎比较幸运，有的人没那么好命罢了。自己没有钱买漂亮衣服，不要说买了，连租衣服的钱都没有，本来也没指望能在这种场合出风头，只不过想见识一下世面，顺便配合一下部长的工作罢了。

走进舞会现场，阿珍顿时感觉一片眼花缭乱，只见整个大厅都是五颜六色的汽球，彩纸碎屑漫天飞舞。大厅中间人头攒动，参加舞会的学生们有戴着各色面具的，有脸上涂着各种油彩的，有头顶假发的，有身穿奇装异服的，有手持荧光棒的，有挥舞着魔法杖的。音响震耳欲聋，一个个青春洋溢的身姿在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下释放着满满的活力和激情。

主持人是校学生会的文艺部长，今天她特意穿了一条露肩的白色公主礼服，衬托着她白晰的皮肤，加上微卷的黑发，灯光下显得格外美丽。

文艺部长拿起话筒，悦耳的声音在礼堂大厅响起：“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我们的假面舞会现场。请您在欢乐之余，注意照顾好身边的舞伴。我们的舞会提倡各位自己携带舞伴前来。没有舞伴的，可以现场邀请心仪的舞伴。请注意啊，按照舞会礼仪，如果是女士提出邀请，通常情况下男生不得拒绝女生如果没有找到理想的舞伴，可以两位女生结伴共舞，但是绝对不要出现两位男生共舞的情况啊，不然，我们对你俩的关系难免会产生不好的猜测。”

大厅里发出一阵哄笑，随即爆发一阵欢呼，音乐换成了小提琴的。一对对男女手牵着手进入舞池，跟着轻松欢快的圆舞曲翩翩起舞。

阿珍在那里看了半晌，没一个男生搭理自己，也觉得实在无趣。这里实在不属于自己，她逃也似的离开了舞会现场。

回到宿舍，林晓雅含笑着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有没有男生邀请你一起跳舞呀？”

阿珍听出了嘲弄的玄外之音，但是自己却无力去反击，只能淡淡地说：“没有，我又不会跳舞。”突然看到唐糖也在，不由得问：“唐糖怎么不跟男朋友去玩一下，那里热闹得很。”

唐糖打了个呵欠：“他呀，胖得像头熊，哪里跳得动？我也不爱这些热闹。”

学生会的活动丰富超乎想象，热闹的圣诞假面舞会过后，紧接着就是新年晚会，每个部门都要准备一到两个节目上台表演。这回纪检部长亲自上阵，由自己担当主角，排练了一出喜剧小品，光听名字就有喜感，名唤《太后吉祥》。

阿珍终于见识到了部长的才华，只见平时威风八面的他，在舞台上学太后的样子弱柳扶风地走路，“袅袅婷婷”地往“龙椅”上一坐，翘起尖尖兰花指，那滑稽的样子顿时引得台下师生一片笑声。部长本来就是瘦高个子，长得白净帅气，只是平日看他严肃惯了，突然看他扮成女人的样子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太监”给“太后”递上一杯茶。“太后”呷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小李子。”

“太监”赶紧低头哈腰：“嗻。”

“太后”说：“给八国联军的赔偿款都送到了没有？”

“太监”点头说：“回太后，都送到了。”

“太后”又说：“天气热了，给他们送点冰片过去。”故意放低声音说：“外加几张免费券给瓦德西将军送过去，按摩的。”

台下观众又响起一阵哄笑。部长的小品表演大获成功，校领导没多久就指定他负责成立一个话剧社，定期排练话剧，代表学校对外演出和交流，打造成学校的另一张名片。

但阿珍对于部长的风采，也只有缘分见识过这一次，没多久就不得不离开学生会。因为她接到了一个坏消息，学校决定取消纪检部的勤工助学岗位，但由于其他岗位人员安排已满，所以暂时无法安置阿珍他们这帮学生。如果他们还想继续留在纪检部，可以向部长提出申请，由部长择优录取。

部长让阿珍回去等候消息，阿珍心知肚明，没有多问。

后来，尽管阿珍再次申请过学校的勤工助学岗位，但一直没有下文，据说是申请的人太多，跟阿珍家庭情况相似的比比皆是，学校没办法个个都照顾得到。这可以理解。

只是，本学院一位男生，平时拥有ＢＢ机，穿的是苹果的裤子，还有钱谈女朋友，居然也得到了勤工助学岗位，阿珍对此很不理解，但胆小的她又不敢向学校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