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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黑暗之都二十九（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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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考虑。”杜恩答应道，“不过不是现在。”

“我觉得你这句话是真的，”她说，“你不像其它人一样在这种事上撒谎应付我，所以你很有趣，所以我会听你教给我的一切。”

这样深刻的洞察力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以为你能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呢？”于是他提问。

“我不知道。”蒙扎低下头，视线迷离地注视他的眼睛。她仿佛是在喃喃自语。“我眼前没有路，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还是没有找到路。不知为何我觉得，你能走过这片无路可寻的黑暗，——你能吗？”

杜恩没有回答。蒙扎的感情正无法抑制地陷入疯狂，他也在失去对她的把握，在他找到脉络之前，不能让她的情感陷入更深层次的黑暗。他暂且无法把握这样状态的蒙扎，所以他知道自己该做出干涉了——把她从疯狂中剥离，然后由他来主导这次对话。

于是杜恩挪动双脚站起来，也伸手把她从沙滩上扶起来。他让蒙扎站稳身体，然后盯住对方的眼睛，给出否认的回答。“如果我说不能呢？”

这话把她情感中最强烈的部分抽离了。她一瞬间有些茫然，亦或是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清醒。“没关系，”她说，“我只是擅自期待而已，你不必非要作出回应。”

还好，她的理性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你在旧街的生活就是茫然游荡，”杜恩摇摇头，用略带叹息的声音指出，“无路可寻的时候，失去目的地的人都会茫然游荡。这没有什么可怪罪的，因为你知道，那些被赋予的目的不属于你。然而我们都知道，对需要你去奉献自我的依扎兰来说，这是一种罪行。”

“那你觉得，这是一种罪行吗？”蒙扎转过身去，看着起伏的海潮问道。

必须让她从理性上认可，没有什么是不能逾越的。

“除了愚蠢和无能，人类没有所谓的罪行。”他回答说。

“所以我无罪？”

“所以你无罪。”

“真是奇怪的话，你也真是个奇怪的人。”

“你不相信我说的？”

“我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做有罪的事情，而且这是冒犯我所生存的社会维持运转的秩序。但是，怎么说呢？我还是忍不住会去做，——就像今天一样。”

“不管你的本能也好，还是理性也好，它们都在让你意识到被习俗所束缚的丑陋，但你接受的教育还在尝试挽回你......你已经现你和其它人不同了吧？”

“我倒觉得每个人都有这样阴暗的成分，只是我比较......多了一点。”

“不，并非如此，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的，你们只是接受过相似的教育而已。”

“我们每个猎手都完成了教育，至少是得到认可，才会走到这个队伍里去的。”

“那么你告诉我，你究竟相信依扎兰，还是相信你自己？”

她思索了片刻，转过头来：“必须要选择一个吗？”

杜恩和她对视片刻，没有作答。一波海浪卷来，带着冰冷的水花打在脚下。然后他叹了口气，伸出手臂，轻轻揽过她细柔的腰肢，把她拉到自己脸前，确认她可以感到自己呼吸的温度。他压低声音，就像这是不应被任何人能够听见的密语。“在你接受的教育中，我这样冒然触碰你是一种罪行吗？为什么？”

“不是......”虽然处境相似，但疯狂已经远离了她，作为被动的一方接受质问，也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但......”她犹豫着说，“但这毕竟有违道德戒律。”

“你拥有这样美好的道德吗？”他继续问。

“至少要让别人觉得我有。”也就是说她知道。

“实际上呢？”

“......我在努力了。”

“你确实在努力模仿那些并不属于你的规则和戒律，但你无法遵守，为什么？”

“因为我只能体会到虚无感。”

“虚无感，是啊......虚无感。”他用温柔的声音说，就像要用温柔的方式说出残酷的事实一样。“在你接受的教育里，就连依扎兰本该赋予你的目的，你都无法认同，那么手段还有什么所谓？”

蒙扎舔舔嘴唇，“你可真像故事里引诱人堕落的魔鬼。”

“不，”他微笑道，“我在对你解释何为自由——没有什么比这更神圣了。”

“但它是无路可寻的，”蒙扎回答，“是吗，杜恩？”

“如果你和我一起走，你就可以看到我脚下的路。”

“这算是自由吗？”

不能把他给屠夫的回答给她，不能在理性以外的任何方向说服她，——否则他会亲手锻造一把杀死自己的刀。蒙扎的精神仍旧不算安稳，但他已经尽可能把握变数了。冒险。确实，一切都是冒险，然而不冒险就只能庸碌地度过一生，然后安然死去。

他渴望的绝对不是这样。

“不算自由，但你可以现，在依扎兰的约定俗成以外，确实有着其它前所未有的路途。”

她会是一个绝佳的回报。

......

“我觉得我该去找玛蒂尔医生了。”把屋子里的残尸都扔进海里之后，蒙扎说道。作为作为示意，她举起自己的断臂。伤口已经愈合，不过看得出来，想长出新的手和胳膊相当困难。

“不必，”杜恩在书桌上摊开一卷羊皮纸，蘸了点墨水开始书写符文，“留给我们去黑港执行任务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况且，你作为人的四肢也稍嫌脆弱。接下来，你和我进行一次回归之旅，我会在某条比单一瞬间更长的时间跨度中为你找到合适的替代品。”

“‘回归之旅’？”蒙扎凑过来他书写的东西。

“我很难为你解释其中的原理，不过，我希望你记住一个神秘学的认知：我们所在的世界并不符合科学和理性的叙述，——它是拥有记忆的，许多历史大事件的整个跨度都会铭刻在世界黑暗的记忆中，相对我们的时间维持着完全的静滞，既未开始，也未结束。特定神秘学的仪式，可以让我们这些凡人潜入特定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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