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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绿芜死时,乌家草草地办了丧事,巧的是还真用的是老胡头的草台班子。那个时候虽然叶文成已困在公主府,但到底还是户部尚书,叶母看到乌家潦草的丧仪,狠狠地作了一次,直到乌姑爷提到明珠公主才噤声收场。如今,叶文成死了,还是挫骨扬灰,盛极一时的叶府如秋风落叶一样,没落在飘摇的尘埃里。
叶母看着被下人们抢空的叶府,能搬的都搬走了,徒留了一座空荡荡的宅邸。回望一生,她出生在秀才家里,虽然穷苦却比村里的其他人显得金贵,村子里都同姓,大了就嫁入同村的富户,文成爹是个好的,有一把子力气,人也实在,本本分分地干活种地,就是走的太早了。文成出生,她想怎么也得像父亲那样中个秀才,光耀门楣。
文成真好,学什么都快,十四岁就中了秀才,不到十九就中了举,后来一路走到殿试,天子门生,探花游街。叶母有时候想,文成长得极俊,探花郎比状元郎还适合他。
叶母的人生跟着叶文成一路狂飙,想停都停不下来。开始的时候乡下人总是畏畏缩缩的,文成的同窗进门,她和绿芜都不敢往前凑。直到有了皇都的小院,那是乡下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地方,可她住进去了,成了当家主母。后来,太后亲自赐婚,那是何等荣耀。再后来,宇文嫣进门,孟相夫人说嫁妆有二十里,她说错了,是三十三里,自己是乡下人最怕被骗,她亲自派了人一抬一抬去数过。不敢和文成说,怕被他骂,文成总是很小心地看宇文嫣,在她面前总是畏畏缩缩的。她的儿子,天子门生,竟然在个女人面前抬不起头。
婚后敬茶的那天,她用一杯茶将那个高门贵女踩脚下,看着她一遍一遍地换茶、敬茶、再换、再敬,那一刻再没有人可以让她畏缩了,她也是皇都里的官家夫人,参加宴会可以和孟相夫人那样的人坐在同样的院落里,甚至因为镇南侯府的关系,各府夫人还会讨好她。
绿芜出嫁前,她手里没什么积蓄,文成的官越做越大,花销越来越多,手里的银钱如同过水一样,拿到手花出去。绿芜的嫁妆必须好,她是她唯一的女儿,是文成爹临死前撒不开手的孩子。那就从宇文嫣身上出吧,那个人孕期的反应很大,她很不舒服,但每次让她给绿芜添妆,她都能给绿芜和自己会带着无限惊喜,她的嫁妆仿佛怎么拿都拿不完。
后来她死了,绿芜死了,文成也死了,都死了。
叶母站在镇南侯府大门外已经很久了,如今已是仲秋,天一天天地凉了,风从叶母的衣角拂过,让她的衣裙随着风一摆一摆地飘。她已和门房说了,想见一面叶冰澜,文成的孩子,她的孙女。门房进去回禀了,却入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
“让她滚,如果不滚,就捆了送京兆尹。”宇文阔厌烦地说。
诸葛寒:“如今叶文成死了,她怕是也活不久了。”
“怎么?澜儿什么样你不知道?姓叶的真是阴魂不散。”宇文阔怒了。
“问问澜儿吧,至少要跟她说一声,那孩子有主意,若是不告诉她,将来知道了,怕......”宇文戟谨慎地说。
“你给我闭嘴,上次就不该让你带孩子去刑部,要是我,进门就直接捅死那混蛋。”宇文阔怒斥道。
宇文戟瞬间噤声,羞愧地低下了头。
夕云大师迈步进门,望了望屋里的人,沉声道:“阿弥陀佛!这叶家的魔,劫数,昨夜老衲已算出今日此劫,躲不过去,让她应了吧!”
“你......,那要你何用?”宇文阔怒瞪着和尚。
夕云一噎,羞愧难当。
宇文戟几人进门到时候,紫英正喂她喝着浇了蜂蜜的百合红豆粥,小粉团子喝的满足,还有半颗红豆粒正粘在她的小嘴角上。叶冰澜这些日子明显见好,自己能起身坐着了,见他们集体进门,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紫英赶忙要帮她擦嘴,“我来。”宇文戟抢先拿了帕子给小团子擦了擦嘴。
宇文戟接了紫英手里的粥碗:“你下去吧”。紫英起身行礼后,出了屋门。
叶冰澜看了一眼夕云大师,见他面露不虞,心中一叹:又是啥幺蛾子,这都什么节奏,能不能让人缓缓啊?要不干脆点,来个滚雷劈死我吧!
小人向后一仰,将整个身子砸在床上,平摊成一个“大”字,无奈地带着幽怨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在她向后一倒时,众人都是一惊,待听完她说的,不禁莞尔。
宇文戟在她后仰时,粥碗险些摔了,惊出一身冷汗,待听她抱怨才稍微安了点心,略带抱怨地叫了一声“澜儿”,伸手给她扶着坐起来。
宇文阔见她无事,瓮声瓮气地说:“叶氏要见你,见不见?”
“见!”叶冰澜回的干脆。
“澜.......澜儿.......你,你若不愿,外祖父就差人轰走她。”宇文戟小心翼翼地说。
“爹爹给的骨肉,我还给他了,不欠叶家了。”叶冰澜冷声说,但因为还是小奶音,听在众人耳里,却是一阵揪心。
叶氏被诸葛寒领着进了镇南侯府的凝辉堂,宇文阔大马金刀地端坐在主位上,睨了一眼叶氏,吓得叶氏跪在了地上。“说吧,要什么?”宇文阔厌烦道。
“我......我......我是澜儿的祖母”叶氏结结巴巴地说。从进门她就好像是站不直,就是皇都里的王府、公主府她也是去过的,这些年她也学了不少,也能端着自己拿捏着气质,混迹在达官显贵之中。可是面对宇文家,她怎么也端不起来,在这宇文家眼里,她就是透明到空气里尘埃,曾经她觉得在宇文嫣眼里她是让人嫌弃的乡下泥腿子,直到宇文嫣死了,她才猛然现宇文家的人从来没有嫌弃过她,因为从来没看过她。
“说正事”宇文阔冷声道,他烦了。
宇文阔的声音吓得叶氏一抖,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道:“我要见见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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