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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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帝国军的一些人来说，这是约书亚沿着一条狭长的隧道，不断向黑暗深处走去。浓稠的黑暗如同有形的物体一般缠绕在四周，却不令人害怕，那是如同母亲的子宫般的黑暗，让人油然产生一种归宿感，想要抛却一切，回到全然的漆黑中。约书亚不停前进。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银色的披肩长发，飘逸的白色长袍，瘦削而孤单的背影。&ldo;凯斯特……？&rdo;前方的人没有回答，他好像根本没有听见约书亚的声音，自顾自地往前走着。约书亚快步跟上。就在手指快要够到凯斯特的衣服时，男子突然停下脚步，侧过头，金色的眼睛凝视着杀手。&ldo;你到这里来干什么？&rdo;凯斯特的声音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抑或这也只是一段被遗忘了的记忆？&ldo;回去。&rdo;凯斯特像驱赶苍蝇一样烦躁地挥手，&ldo;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rdo;&ldo;我……&rdo;只要再往前迈一小步，就能到达凯斯特身边了，但是约书亚的双脚却如同粘在了地面上一样动弹不得。他挣扎着移动双腿，不论怎样都无法再前进了。&ldo;回去。&rdo;凯斯特又重复了一遍。约书亚全身冰冷，像刚从冰海里爬出来一样。然而右手的掌心却异常温暖，简直灼痛了他的皮肤，像沸腾的开水沿着血管和神经，一路流淌到胸腔，在那里凝成了一捧炽热的火焰。&ldo;凯斯特……&rdo;&ldo;回去！&rdo;凯斯特一向讨厌把同样的话重复三遍。这个习惯后来约书亚也染上了。他知道这代表年轻的科学家生气了。于是约书亚试着后退了一步，能动了。这时候他隐约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人。他还在狭长隧道的另一边等着他。对，必须回去找他。凯斯特眯起眼睛，似乎对约书亚的退却感到非常满意。&ldo;虽然你早晚是要来这里的，不过不是现在。&rdo;说完他扭过头，银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形。他踽踽独行，像一个孤单的旅人，结束了漫长的征途，终于要回归故乡了。白色的背影最终消失在了浓烈的黑暗中。约书亚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陌生的天花板，白色的，干净到神经质。仔细一看，原来墙壁和地板也是白色的，一尘不染，白色窗帘透出稀薄的晨光。身上盖着的被褥也是白色的，很柔软，散发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他试着动了动，知觉逐渐回到了身体里。旁边传来一声欣喜的呼喊：&ldo;你醒了？&rdo;阿洛伊斯坐在床边，看见约书亚睁开眼睛，立刻凑了上来。&ldo;这是哪儿？暗夜仕女号？米兰图？&rdo;&ldo;是米兰图。&rdo;青年回答，&ldo;米兰图的医院。&rdo;……原来已经回来了。约书亚扭动僵硬的脖子，发现自己的右手被阿洛伊斯牢牢握着，不知道握了多久，也许从来就没有松开过。似乎注意到杀手询问的目光，阿洛伊斯尴尬地咳了一声：&ldo;那个……你昏迷快三天了。医生说等你醒了就去叫他。&rdo;说完他松开手，起身，但是约书亚抓住他的胳膊，让他重新坐下。&ldo;医生会来定时查房的，不差这么一会儿。&rdo;&ldo;你……你需不需要别的什么？要不要喝水？枕头要垫高吗？&rdo;约书亚难以掩饰自己的笑意：&ldo;什么都不需要，除了要你留下来陪我。&rdo;阿洛伊斯有些脸红，他嗫喏几声，赶紧找个话题缓解自己的紧张，&ldo;那个，我们……我们乘战机逃出去以后，船长来接应我们了。船长她真厉害，帝国军的机师都不是她的对手……&rdo;他顿了顿，语无伦次起来，&ldo;雷欧可担心你了，他都快哭了，我还以为人工智能不会哭的呢。还、还有，缇忒拉说等你痊愈了，请我们去她家吃饭。还有，那个……&rdo;发觉青年欲言又止，约书亚问道：&ldo;怎么了？&rdo;阿洛伊斯扁了扁嘴：&ldo;凯斯特是谁？&rdo;&ldo;……啊？&rdo;&ldo;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他的名字。&rdo;约书亚几乎要大笑出来！但是一旦笑起来，就会牵动腹部的伤口，使他哭笑不得。&ldo;哎哟，你这是在嫉妒吗？因为我没喊你的名字？&rdo;&ldo;我……我才没有嫉妒。&rdo;阿洛伊斯心虚地望着地板。&ldo;我错了。&rdo;约书亚握紧他的手，&ldo;下次一定只叫你的名字。&rdo;阿洛伊斯不安地扭动了几下：&ldo;不要有下次！&rdo;他突然激动地说，&ldo;永远不要有下一次了！我可不喜欢再看见你受伤！&rdo;约书亚一怔。&ldo;知不知道看见你受伤，我心里有多难受！&rdo;说着，阿洛伊斯的眼圈红了，&ldo;我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也不要……&rdo;&ldo;那你呢？&rdo;约书亚反问，&ldo;为什么要允许那个叫高斯的混账对你干那种事？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rdo;&ldo;我那是为了保护你啊！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把你弄死吗？&rdo;&ldo;我不需要你保护！&rdo;阿洛伊斯睁大眼睛，不说话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伤害对方的话，约书亚连忙撑起身体，搂住阿洛伊斯，磨蹭着他的脸颊。&ldo;对不起。&rdo;杀手低声道，&ldo;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rdo;他思绪飞转，思考该怎么安慰青年。该死，他知道一千种杀人的方法，可对于如何安慰他人却一窍不通。他只好抱紧阿洛伊斯，试图用行动化解误会，&ldo;我……我不想让你为了保护我而受伤。要知道，在我心里……&rdo;他深吸一口气，&ldo;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比我自己的性命都重要。&rdo;阿洛伊斯依然没有答话。过了半晌，约书亚才感觉到一双手搭上了自己后背。微弱的声音从怀中传来：&ldo;……我也是。&rdo;米兰图医院的外科医生踏进约书亚&iddot;普朗克的病房时，看见的就是病患和家属紧紧相拥你侬我侬的瞎狗眼场面。一向恪守职业道德却至今单身的医生此刻也忍不住破口大骂：&ldo;白日宣淫！真是有伤风化！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快滚！给我滚出去！&rdo;&ldo;约书亚的伤还没好呢，怎么滚？&rdo;&ldo;好了之后立刻就给我去办出院手续！立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了！&rdo;于是约书亚刚刚痊愈就被医生赶出了医院。阿洛伊斯向伊布借了一辆磁浮车接他回家。&ldo;西莉亚说明天晚上办一个宴会，庆祝你出院。&rdo;一想到暗夜仕女号的西莉亚要亲自下厨，阿洛伊斯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ldo;希望别像上次欢迎会一样，到最后完全变成醉鬼狂欢大会。&rdo;约书亚说，&ldo;而且医生说我还不能喝酒。&rdo;正在开车的阿洛伊斯回过头：&ldo;我会好好监督你不让你沾一滴酒的。&rdo;几分钟之后，磁浮车就停在了家门口。&ldo;到了。&rdo;阿洛伊斯下车，帮约书亚拉开车门，微微鞠了一躬，做出邀请的手势：&ldo;欢迎回家。&rdo;屋里的陈设与离开时没有什么变化，可能因为一段时间没人住了，空气有些凝滞。阿洛伊斯挨个打开窗户通风。约书亚打着呵欠看他忙碌地满屋子乱窜。&ldo;我累了，先上楼去休息一下。&rdo;杀手很有身为病人的自觉，这些天几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伺候得非常舒心。现在也不打算上去帮忙。他可是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