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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鲸歌四（第1页）

江枫匆匆收拾了随身物品，来到码头边。老于已经选好了四十名水手。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危险，江枫带上了足够武装全员的兵器，尤其是刚刚制造出来的火器也准备了不少。宽敞的船舱里除了武器和粮食饮水，按照谢平川的指示，还装了几千件瓷器、漆器和不少绸缎。赵环儿不解，老谢解释道“咱们的船上全是武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海贼呢。装上点货物才有个商船的样子，以免当地人起疑。”

江枫和前来送别的赵环儿轻轻交待几句，便踏上广福号的甲板。广福号借着强劲的侧风，扭头向西南驶去。环儿站在码头上凝望远去的帆影，心中默默祈祷，愿枫郎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此时还没有人意识到，航海史上最为波澜壮阔的西行航路的开拓时代，就这样因为一个小姑娘的离开，悄无声息的拉开了序幕。

刚刚经过飓风的洗礼，东海仍旧风急浪高，经过五六天剧烈的颠簸，进入南海后，天气才逐渐好转，但逆风又减慢了船。江枫按照海图指引，直接越过占婆，航向西南方。经过漫长的二十四天不间断的航行，船员们的精力体力都消耗到了极限。江枫只好改变计划，打算在柔佛半岛尖端的淡马锡暂时停靠，略作休整补给后，再北上满拉加。

淡马锡是个荒凉的半岛，不像千年后的繁华兴盛，这里目前只有一个靠海的小镇，镇子上的人全都以为往来船只提供服务为业，倒也能维持生计。这里鱼龙混杂，除了各国海商，更多的是南海的海贼和走私贩子。以往大宋海商偶尔也能见到几个，但靖康以来，宋人已经绝迹。

江枫带着阿朱、十兵卫走进镇上唯一的酒馆，他们一进门，就吸引了酒客们的目光。江枫扫视一圈，见一个人正从后堂走出来，便迎面走了过去，用蹩脚的占婆语问道“这、这位大哥，请、请问……”这人正是酒馆老板，他是个黑黑瘦瘦的中年人，颧骨高耸，眉骨前突，典型的南海夷人，他翻翻白眼道“这里只卖酒，不喝酒别来啰嗦！”

江枫心中气恼，拿出一串宋钱砰的丢在柜台上，说话也顺溜了很多“前几日有无宋人的海船从这里经过？船不大。”

那老板低头看了看桌上黄灿灿的铜钱，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宋钱可是好东西，在整个南海通行无阻，这几年大宋商路萎缩，宋钱日渐紧俏，价值更为可观。他将那串钱抓在手里掂量着，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这位老爷，您小声点。前些天确实有条宋船从这里经过，还在淡马锡停驻一晚，那船的样子很特别，我绝不会看错。”

江枫大喜，追问道“后来呢？他们去了何处？”那老板将声调拉长了道“这个嘛，让我想想。”江枫知道他意思，不耐烦的把身上铜钱全部取出丢在桌上，继续道“快说！”

那老板眉开眼笑的将钱收起，点头道“想起来了，他们船上补充了食水，便向满拉加方向去了。不过啊，他们不知道，满拉加如今已经是去不得了！”

“如何去不得？”江枫急忙问道。那老板眼珠一转，迟疑道“这个嘛，我再想想。”江枫身上已经没有现钱，事关小乙安危，他对这贪得无厌的家伙开始有点失去耐心了，他伸手将背后大刀刷的抽出，周围人只觉得寒光一闪，再看时大刀已经回到鞘中，老板面前的桌子却慢慢开裂，分成四块向周围倒了下去。那老板睁大眼睛看着地上的木块，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挤出一丝干笑道“他，他们刚走没多久，满拉加海峡就被注辇国船队封锁了。注辇水军还在我们这里登岸，将港口翻了个底朝天，也不知他们在找什么。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真的没有了！”

江枫想起，柏妮娣说过注辇国刚刚打败了三佛齐，控制了满拉加海域，看来这厮所说不假。三人刚刚走出酒馆，角落里一个穿麻布坎肩的汉子站起身来，急匆匆走了出去。

经过两个时辰的短暂休整，江枫决定继续赶路。但这次广福出了淡马锡没多久，就现身后十里外出现了两艘小船。江枫看那两艘船样式，与在占婆见到的注辇国战船有些相似。都是大桅杆三角帆，度很快。小船似乎也并未打算隐藏行迹，此地是水上交通要道，有船同行倒也正常。

江枫并未多想，但此时船上有个人开始不淡定了，他焦急的看着远方，来回踱着步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挣扎片刻之后，他终于对甲板上的江枫道“东家，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江枫看着他，微笑道“阿朱，你终于肯说话了吗？”

自从当初柏妮娣被注辇国派来刺杀他，江枫就知道阿朱肯定很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出于对他的尊重，江枫一直没有张口问他，而阿朱自从伤好了以后就像变成了个哑巴，平日里一句话也不说。直到今天，他感觉事态危急，才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江枫把阿朱带到纲舱，阿朱沉默片刻，摇头叹气道“东家，我对不起你。我，我有话要说。”

注辇是大宋的音译叫法，其实应该叫朱罗国，阿朱全名库罗通伽·朱罗，正是朱罗王朝当今国王维罗摩的堂兄。朱罗王朝是天竺本土原住民泰米尔人建立的统治时间最长的朝代，从阿育王时代至今，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这个天竺南部的古老国家，本来一直与历史同样悠久的三个小国为邻。大家同文同种，和平时相互贸易，受到北方雅利安人威胁时守望相助。但是到了阿朱祖父罗茶罗乍继位后，情况生了变化。

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罗茶罗乍的使者第一次来到泉州，开始了与大宋的交流。随后朱罗国依靠长期的海上贸易积累了巨大的财富，大宋的很多先进技术和理念也通过商人传播到这里，罗茶罗乍也渐渐不甘心做一个小小的地方部落领。他组建了强大的军团，征伐四方，短短二十余年将天竺海沿岸的卡利卡特、科钦和奎隆等港口统统占领，又挥师北上战胜孟加拉的帕拉王朝，占领了肥沃的恒河下游平原，并建立了新都恒伽孔达-朱罗普兰。朱罗王朝的军团制度是能够取得战争胜利的关键。当时朱罗国建立三大军团，每个军团各有十个小军团，包括战象、骑兵、步兵、辅助兵等等，总数五万到十万人不等。其组织度、纪律性、兵种复杂度，远天竺其他各国，即便与大宋相比也并不逊色。

罗茶罗乍去世后，子孙辈也颇为骁勇善战，虽然国中也爆过内乱，但如前文说说，很快便被平息。到阿朱的伯父拉金德拉·朱罗死在王座上时，经过三代人的努力，朱罗王朝几乎统一了南天竺。而这位国王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征服僧伽罗国，也就是宋人所说的锡兰。僧伽罗国是南天竺唯一的雅利安人的国度，国民高大白皙，信仰佛教，这也是南天竺唯一一块不属于朱罗王朝的土地。当初僧伽罗国王维阇耶为了求得和平不得不忍气吞声甘为朱罗国附庸，并将女儿许配给罗茶罗乍次子为妻，他们的孩子，就是阿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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