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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天赐院的孩子们－四海（第1页）

兔兔正在县衙跟着牛县丞翻检天赐院的竹简，两人正翻着最近的几架子文书，最后在一卷旧木简中找到了，兔兔揣着其中一个木简带着孙县尉和一干衙役就冲向天赐院了。孙县尉叹口气“你说她怎么就说她男的死了呢，这到底怎么回事”，兔兔道“不行就和离，这么个泼皮，活的不耐烦了”。半路上遇到寒烟，寒烟着急地说“大人，不好了，四海的男人要带走她，两人在院子里打起来了”，兔兔眼皮子一跳“四海被打了”，寒烟想了想“那倒没有，那男的偷了柜子里的钱买酒喝，喝多了，四海打的他”，兔兔道“偷盗、闹事、卖妻，至少现在还欠着我钱呢，就是走也得让他脱层皮”。几人去了天赐院，大门开着，周边围着一些看热闹的人，孙县尉将围着的人推开，衙役持着木棍和长刀列在两边。兔兔弹了弹衣袖，慢慢地走进院子，正看到一身青衣的四海被那男的打，气的他一个飞身上前，踢飞了那男的。伯五也是个赖人，直捂着被踢的腰喊“杀人了，抢我娘子，还想杀人”，四海鬓都乱了，一向温婉、坚强的四海从来没这样过。兔兔收了衣摆，笑着道“原来是四海，柳一的郎君来了”，长呼了一口气“那真的是恭喜了，一家团圆了，值得庆贺”，说着，扶起了四海，看着两人也不说话。伯五本来还骂骂咧咧的嚎着，听到这话倒是笑了起来“还得是县令大人好呀，这娘们就是不知好歹”。兔兔愣了一下，倒是想通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简，“既然家里人到了，那这些年的嚼用就得算一算了”，兔兔一字一句念到“这几年的吃喝就算了，但是请夫子、笔墨纸砚、老掌柜的学徒等都是大的花销，柳一可是写了借据的，借给柳一钱七千六百，每月六分，永和元年十月潘留安书存君明。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不信你就去找个认字的看看，这利息就不算了，把本钱交了吧”，说着衣摆一挥做到了台阶上，手拿着绢帕悠闲的擦着剑身，直将剑擦的雪亮，反射的光斑直往伯五身上照，伯五眼睛被晃了一下，心里吓一哆嗦，还是强挺着道“我娘子不是做掌柜了，她有钱，让她还”，兔兔笑了声“掌柜，她一个学了几个字的人做什么掌柜，只不过她要学，每月跟着师傅学着罢了，这才多久，没个三五年谁用她”。伯五哑了嗓子，他也做过学徒，只觉的柳一碰了大运，混出头了没，终于有钱了，没想到混的跟他一样只是个学徒，而且还背着债。四海道“我跟你回去可以，你把我欠的钱还了就行，还有我的赎身钱也是我借师傅的，我现在算是卖给我师傅了，你卖我的木简我师傅收着呢，我师傅还在广阳郡，除此之外那里每月还得交肉条，这几月的肉钱，你也得给了，我就跟你回去”。伯五彻底哑了，算了算账，舍不得将到手的钱掏出来，吐了一口痰直骂晦气“我就说你个贱人哪里走的运，不过是个贱婢，还跟我耍威风”，兔兔道“这么骂我的人啊，孙县尉”，孙县尉上去拿棍子狠狠敲了下他的腿筋，直把他疼的趴地上直抽，孙县尉道“我们县令的人也是你敢骂的，给我爬着出去”，说着冲着伯五捂着腿往外踉跄走的背狠狠踹了一脚。衙役们看这个无赖被吓跑了，都笑着看他往外爬，等他要站起来的时候再狠狠踹他一脚，一直爬出了街外。兔兔看着一身青衣哭哭啼啼的四海，整了整衣衫“行了，下次直接大棒子撵出去，想走的，交了该交的口粮，立马走，不想走的，总有法子，下次再有闹事的直接大棒子打出去，真是什么人都敢来这儿耍无赖。”说着将刀收回了鞘，递给孙县尉，“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四海将泪抹去了，握着那些木简珍重的放进怀里，跟寒烟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寒烟看着她道“好好干，以后，唉院子里的孩子总有个能给你养老送终的”。四海笑着道“嗯，我知道，我带过来的包袱、箱子，收到了没，我让看门的婆子带去后院了”，寒烟道“收到了”，四海拉着寒烟的手道“我要走了，那男的不过为了些钱没，不会再来了，箱子里有这几月的工钱，一共一千文，我都拿过来了，回头记得给孩子们买些粮食”，寒烟摸着泪“嗯，知道了，你也自己留点，你看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了”，四海道“就这样还被粘上了，以后我出去得摸把泥”，寒烟被她逗笑了，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四海自己套着牛车回了，寒烟回了后院，打开送来的包袱和箱子，一些木屐、皮靴、几卷麻布和一箱子铜钱，够孩子们穿一年得了，心里的大石头都落下了。

潘家布舍里，关雎正跪着给在坐床上的夫人量鞋码，最近“富且昌”纹饰的织锦履很是火爆。织锦履，其底以麻线编织，其他部分则以彩色丝织一次织成，图案皆为带状，帮上织四条花卉纹，面上织出“富且昌”、“长乐未央”、“福寿延绵”等吉庆的字形图形，因其做工复杂，颜色艳丽，不少夫人喜爱，小娘子们也会在织锦履上点缀一圈细小白珠，或是再鞋头缝上一些金银片等，走起路来流光溢彩，夺人眼球。冬日里有时候会在鞋头缝上一些边角毛球，或是在鞋上缝一圈毛边，就是摆在那都让人看的欢喜。四海从布舍的后院进去，在屋子里换了青衣，穿上一袭高腰的青色襦裙，点缀着一朵朵白色梅花绣纹，上衣是窄袖的白色小衣，梳了一个高髻，一根鎏金雀头簪子斜插在上，脸上摸了些水粉，换上圆头木屐，嗒嗒的走向布舍的正堂。关雎看着四海来了，忙笑着迎上去“可是解决了”，四海笑着点头“多亏了县令，都完事了”，关雎道“那就行，回头送账本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去谢县令”，四海点点头。两人聊着最近的事情，关雎总是出言安慰，两人为了方便照顾客人，衣袖都比较窄，鞋子也大多是木屐或是麻履，衣裙倒是最新的样式，材质多是麻衣，染青、红、白等色，看上去精致又便宜行事。有闲看出四海眉眼间的红肿，只道这几日是受了大苦楚，便趁着没来客人的时候，给四海端了一杯热热的奶酪，四海倒是接了下来，细细喝了一会儿，心里随着这碗热酪缓了下来。关雎这边给客人看最新的卷云纹饰服饰，那夫人喜欢云纹，连下人手上提的漆盒都是云纹，说是夫家多为官吏，没事念几句酸诗，最爱乘云句了，其他的到时不怎么在意，关雎也是读过书认了字的，哪里不知道这是在炫耀什么，直夸夫人好福气，直说着读书人的清贵，捧的那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走的时候也带了几匹卷云纹和长云纹的缎子。因着夫人的这份喜爱，关雎直说“等过几天我给你送上一双云纹绣鞋履，要是觉得好看，回头你再来订”，那夫人看这小娘子倒是机灵，点头应下了，报了府门，关雎忙记了下来。四海帮着将翻乱的衣裙都一一整理好了，有闲将卖掉的货记好，再将那府门和鞋履写好，回头跟着四海好对账。关雎看这两都一脸严肃的低着头干活，只好拿着笔边画图样边跟她们聊天“最近遇到了个书生，来给阿娘买袍子，看了我好几回，最后再来买帕子的时候我都乐了”，有闲道“怎么了，可是为难你了”，关雎斜瞪了她一眼，扶了扶自己的堕马髻，银质花钿开出细碎的光“唉，哪里呀，说是要等考上郎官，就回来娶我回家”，说的自己都笑了起来。四海道“你就没点想法”，关雎道“四十岁的郎官吗，那还不如王老爷子那拐了几道弯的亭侯，侯爷还说跟我成婚呢”，有闲想了想“这怎么老的小的都这么说，好像娶了我们就是天大的恩赐一样”，四海道“世道艰难，还好我们有户头，有地，以后攒点钱，养个孩子，这辈子就足了，只男的不觉得，觉得女子就应该在家织布、做饭、养孩子、伺候老人，他们才能去花天酒地的玩”，关雎道“有闲呀，可别信这些个，咱自己挣钱，真那么好也没见他们来多买几件袄子，那皮毛不也是夫人们买吗，谁看不清他们什么心思”。有闲道“那老侯爷就这么算了”，关雎笑的鬓上的流苏都晃了起来“我每次都把最贵的皮毛拿出来，亲自给他披上，说侯爷身姿甚伟，这衣裳才配得上侯爷，连鞋子都拿的带大珠的丝履”，有闲想到大热天的买皮毛的那个老侯爷，穿着大珠的鞋子，噗呲笑了起来。四海看着通透的关雎直羡慕，自己在火坑里滚了一趟才懂得事情，关雎这么小就看的分明了，三人聊了些村头巷尾的事情，倒是絮絮叨叨的将好些个事儿说开了。人嘛，只有活着就得吃穿，嫁人也是为了吃穿，还得生儿育女，伺候一家子，那还是自己做活简单些儿，什么情呀，爱呀，说的一个比一个好听，但真让他三媒六聘，重金娶妻，哪里还能见到小情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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