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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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怀恪守在床边读书，天始终灰蒙蒙的，窗前掠过一二蜻蜓。

  几近午时，容落云微微动弹一下，缓慢地睁开了双眼。他有些迷茫，看见段怀恪守在身边，才确认真的醒了。

  &1dquo;睡饱了吗?”段怀恪问。

  他&1dquo;嗯”一声：&1dquo;大哥，几时了?”

  段怀恪道：&1dquo;已经午时，晌午饭想吃点什么?”

  容落云摇摇头，他没胃口，并翻过身摆出拒绝的姿态。段怀恪见状却笑，拍他的后背：&1dquo;昨夜明明偷吃点心，怎的此刻又这般?”

  容落云说：&1dquo;胡吣，我梦里吃的吗?”

  段怀恪道：&1dquo;屋里一股香味儿，合着是你梦里吃的?那你脚上的棉纱，身上的寝衣，也都是梦里换的?”

  容落云闻言一愣，低头朝被窝中瞅瞅，现寝衣的确换过。不单如此，浑身汗湿也变得清爽，双足的痛意也减轻一些。他纵纵鼻尖，似乎真的闻见一股香味儿，甜甜的&he11ip;&he11ip;是牛乳吗?

  他陡然记起昨夜的梦，有人守着他，给他包扎擦洗，对他说喝完药才能吃点心，一点点喂他，问他冷不冷。

  他当时很冷，于是被对方怀抱起来，便暖和到梦醒。

  莫非，一切并非是梦?

  那个人，昨夜真的来过?

  容落云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屋中，仓惶地观察一桌一椅，却未寻到任何蛛丝马迹。他捂住头，因焦急而粗粗地喘着，胸膛跟着剧烈起伏。

  段怀恪瞧出不对劲：&1dquo;落云，你怎的了?”

  容落云瞪着双眸，不吭声，他仍在钻牛角尖，越钻头越痛，想弄明白好多事，偏生什么都弄不明白。

  &1dquo;落云，你在想什么?”段怀恪捉他的手臂。他猛地甩开，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

  他脑中一团乱麻，想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正僵持着，窗外响起水声，下雨了。容落云偏头望着，那股子疯劲儿被浇灭，一点一点恢复平静。他喃喃地说：&1dquo;江南的雨季到了。”

  梅子黄时雨，一下便是大半日。

  容落云挪至小榻，趴在窗台上观雨，整个午后纹丝未动。眼睛睁得久了，酸酸涩涩变得绯红，倒是没有掉泪。

  堂堂一名宫主，他不能总哭。

  好不容易捱到傍晚时分，他望见有人撑伞而来，貌似是刁玉良。对方进院瞧见他，跑来窗外站定，欣喜道：&1dquo;二哥，你精神好些了!”

  容落云淡淡一笑：&1dquo;这几日辛苦你了，今夜不必守着。”

  &1dquo;那怎么行?”刁玉良说，&1dquo;我不累，我得照顾你。”

  容落云问：&1dquo;是照顾我，还是替照顾我的人把风?”

  刁玉良明显一惊，攥着纸伞顾左右而言他，什么这场雨真的好大，伙房的晚饭实在丰盛&he11ip;&he11ip;最后无可奈何，只得招供：&1dquo;霍大哥听说你情况不好，想来照顾你，别的什么都没做。”

  容落云敏感道：&1dquo;何为&1squo;什么都没做’?”

  刁玉良说：&1dquo;没吃你的果脯，拿你的秘笈呀。”他往前一扑，扒着外侧窗台与之对视，&1dquo;霍大哥并非擅闯，我答应后他才来的，原本他都是——”

  &1dquo;是什么?”容落云追问。

  &1dquo;原本他都是夜里上后山，远远地望着你。”刁玉良一抖，莫名起鸡皮疙瘩，&1dquo;二哥，那个&he11ip;&he11ip;他今夜还来呢。”

  言语的工夫天已经黑了，容落云朝外面努努下巴，示意对方照旧行事。他仍倚着窗，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忐忑得厉害。

  稍一扭脸，见刁玉良吹熄檐下灯火。

  信号出的瞬间，屋前已经落下人影。

  霍临风进屋，一路摘下斗笠，脱掉蓑衣，干净清爽地迈入卧房。床铺空空如也，他循着烛光看向窗边，和卧在榻上的容落云一下子对上。

  从未如此心虚，屏息瞠目，差点丢了手中食盒。镇静后却也松一口气，估计对方的身体没有大碍。

  那日他坦白，至今一共七日，也是时候说说清楚了。

  霍临风慢慢踱去，将食盒搁在小桌上，端出里头的热羹。&1dquo;凄风苦雨，已经不烫了。”他舀起一勺递到容落云嘴边，料到对方偏过头拒绝。

  他说：&1dquo;就当是我来梦里见你，喝完它。”

  容落云垂着眼睛：&1dquo;可我已经清醒了。”

  霍临风道：&1dquo;所以今夜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他语气很温柔，动作却带着不容反抗的蛮横，人家不吃，就用勺子剐蹭那薄唇。

  蹭开了，趁机喂进去一勺。

  容落云含着那一口汤羹不肯下咽，抬眸瞪霍临风，眼眶渐渐地红了。那股子疯癫是他自己的狼狈，面对着眼前这个，除却怨恨和割舍不清的情爱，什么都不剩。

  他吞下那一口，到了这步，他还是最听霍临风的话。一勺一勺吃光，他腹内热腾腾的，那热气甚至熏燎到心口。

  这时刁玉良熬好药端来，又是一碗。&1dquo;二哥，我喂你。”他凑到容落云身旁，&1dquo;等我学会如何照顾，霍大哥就不用来回跑了。”

  霍临风颔赞同：&1dquo;那以后就劳烦四宫主。”他蹲下身去，一手制住容落云的脚腕，一手拆下脚掌缠裹的棉纱，默默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