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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念，他想起霍钊战死后的情形，尸身送回塞北城中，当时那般乱，百姓却全涌向长街，哭声几乎能把人淹没。守灵那几日，侯府门前的百姓从未间断，人人奉一只经幡，摞得恁高，下葬那日足足焚烧了四个时辰。

  容落云禁不住感慨，民心向背，是最遮掩不住的。

  稍一抬眸，他看霍临风正大快朵颐，盯着端详片刻，抿着嘴无声地笑起来。霍临风有所感知，以为自己吃相不佳，搁下羊腿，擦擦嘴停住了。

  容落云却仍是笑，双肩抖动着，面庞被熏燎地浮一层浅红。

  霍临风问：&1dquo;你高兴什么?”

  容落云支吾不言，忽地小腿一痛，霍临风在桌下勾了他一脚。他只好屈打成招：&1dquo;没什么，突然想起姐姐给你的那盒药&he11ip;&he11ip;”

  霍临风神色息变：&1dquo;不许再提!”

  容落云说：&1dquo;这两日，姐姐瞧我的眼神都不太对。”他怎能止得住，简直笑得花枝乱颤，&1dquo;那眼神好似在说，我弟弟可真了不得。”

  霍临风五内郁结，恨不得揪一团棉花将耳朵堵住，正欲作，桌下，容落云礼尚往来，用鞋尖儿勾他的腿。他绷着不动，道：&1dquo;随你说笑，你也只能过个嘴瘾罢了。”

  那笑模样顿时一收，容落云问：&1dquo;什么意思?”

  霍临风答道：&1dquo;还能什么意思，说破大天去，那药也是给你用的。”他脚腕一转，将容落云的一双脚扣住，&1dquo;待入夜点灯，宽衣登床，只能撅着任由欺负的时候，看你还怎么笑。”

  容落云羞恼：&1dquo;青天白日，你说什么浑话!”

  他好心虚，眼尾朝门边一扫，生怕叫旁人听了去。谁料，余光尚未收回，门外晃来一道影儿，敲了两声。

  霍临风说：&1dquo;进来罢。”

  门推开，来者是张唯仁。方才闹得脸红，容落云抬手掩面，有些难堪地低着头，双足还被霍临风拘着，他一挣，却没逃离禁锢。

  桌面上瞧着正正经经，桌底下，俨如风月场的醉情宴，根本见不得人。

  &1dquo;将军，二宫主。”张唯仁礼数周全地开口，&1dquo;听闻阿扎泰已被押入天牢，但还未过审。”

  霍临风说：&1dquo;是，陈若吟那边如何?”

  张唯仁禀报道：&1dquo;前日，长安城西侧的角门换值，一级校尉亲自登门丞相府。”

  这是递信的意思，陈若吟的兵马见不得光，一拨拨从西侧角门进城，数日前霍临风安排精骑入林绞杀，算起来，的确该有所察觉。

  张唯仁说：&1dquo;陈若吟得到信儿，定会派人去荒林中查看，估摸已经知晓是将军所为。”

  霍临风道：&1dquo;咱们的定北军不能在长安城打打杀杀，名不正言不顺，所以那十名精骑穿的是睿王亲兵的衣裳。”他亲自斟酒，&1dquo;倘若暴露了，只说那一伙蛮兵祸害百姓，睿王是为城外太平才出兵镇压。”

  锅中的热汤一直沸腾着，待底下的小炉燃尽炭火，那般快，汤水便没了冒泡的声响。霍临风垂眸低望，叹道：&1dquo;没有炭火，煮不成好汤。”

  容落云心如明镜，这话的弦外之音是——没有兵力，则成不了大业。

  此次来长安，精骑只三十名，连上睿王的亲兵也远远不足。先帝驾崩那日，霍临风出宫后见过张唯仁一面，只吩咐两个字：调兵。

  容落云问：&1dquo;那情况如何?”

  霍临风道：&1dquo;大哥接到消息便着手准备，所挑选的皆为侯府的亲兵，只不过帝提防，关外往来查得极严，只能分散而出以免叫人起了疑心。”

  容落云听罢，迟疑地说：&1dquo;其实，我&he11ip;&he11ip;”

  霍临风看他：&1dquo;怎的了?”

  不等容落云说出口，张唯仁忽而一笑，拦截道：&1dquo;二宫主，其实你曾暗中联络不凡宫，是不是?”

  容落云微怔：&1dquo;你怎么知道?”

  张唯仁说：&1dquo;我乃密探，睿王府飞出一只信鸽，想来是二宫主要递信给西乾岭。”

  霍临风看向容落云，不知飞鸽传书所为何事，容落云不好再隐瞒，坦诚道：&1dquo;我明白人手不够，因此传信回去，欲召集不凡宫的弟子前来长安。”

  西乾岭虽路途遥遥，但不凡宫的弟子乃出身江湖，极易伪装分散，届时收到命令，纵马北上应该无需太久。他说：&1dquo;也许你塞北的兵还未到，我西乾岭的人却先来了。”

  霍临风一时哑然，既错愕，亦不知如何应对容落云的倾囊相助。桌下，扣紧的脚踝都暖热了，他凝神与之相视，当着旁人，说不出心头的千言万语。

  容落云被盯得难为情，撇开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1dquo;休要自作多情，我可不是为了你。”

  &1dquo;哦?”霍临风甜滋滋，却拈酸吃醋，&1dquo;那你为谁，睿王?”

  容落云怒道：&1dquo;臭德行!”脚下一蹬，桌面轻晃不止，&1dquo;我是为自己，到时我率不凡宫的弟子大杀奸贼，日后威震江湖，没准儿能当上武林盟主。”

  霍临风失笑，换个角度一琢磨，这厮做宫主时招收大弟子，连穿衣浣都要伺候，倘若当上武林盟主，岂非梳头的、暖床的、捏身子的&he11ip;&he11ip;样样都不能少?

  越想越偏颇，然而心内实在是熨帖，他拿起竹筷伸入锅中，想给容落云加一大块羊肉。筷子穿汤过，淅沥沥，连个肉渣都没捞到，一扭脸，见张唯仁的碟中堆着小山似的羊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