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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九票议决（第1页）

安符二人回得府中，向泽已迎在门口。尚未进门，便听见庭院内打斗之声。安嗣荣笑问道：“可是高怀德到了。”向泽稽道：“是呢，安大小姐正在讨教武功。王朴先生和魏堂主都到了。吉先生也带了信，晚上过来。”

进门一看，果然安嗣俊和一个身着粗布灰衫的高大汉子打斗。这汉子正是那日里在宜城西郊林中击杀燕敬宗之人。安嗣俊虽在女子中算得高挑健硕，但她穿着青色衣衫的身影在高怀德面前却如同一只小鸟。尽管攻势如疾风暴雨一般，高怀德却是如同闲庭信步。看似雷霆般一剑，他却只是微微一个快捷干净的闪避，或是直击对方关节或者要害，便将这凌厉的攻势化解于无形。见安嗣荣二人回来，高怀德侧身一记挥拳直击，安嗣俊不得不一个倒翻，跃出两三丈去。

高怀德躬身施礼：“大东家。”

“你又在考较嗣俊武功啦？”安嗣荣笑道。

当初受其父高行周之命，送安家幼女到扬州托付给安嗣荣的，正是高怀德。两人相处时间虽短，他对她却甚是爱护，当她如同亲妹妹一般，一路上还悉心教授她剑法，那时安嗣俊年纪尚幼，骨骼稚嫩，自然不能完全吸收。即便如此，这中原第一高手武学上的见识和素养也让安嗣俊受益匪浅。

高怀德看了一眼安嗣俊，赞许道：“不错，进步很大，女子之中恐怕已难寻敌手。”

安嗣俊对这个哥哥可没有对安嗣荣那般敬畏，嗔道：“谁要和那些女人去比，我一定要比男人都强才可以。”

符疏同和高怀德两家本是是世交，这些年时局动荡，小辈们虽然少有在一起玩闹，却也是知晓认识的，只是那日里在宜城之外高怀德击杀燕敬宗之时，场合特殊，两人不便相认罢了，今日均在天义社麾下相逢，倒觉分外亲热。待二人打过招呼，安嗣荣道：“疏同，你且跟我去见过王朴先生和魏堂主，等明日有空了，你可跟怀德好好请教请教，对你大有裨益。”

二人随向泽入了内堂，已有两个中年男子坐在堂中饮茶。一个年约四十，眼睛甚小，鼻头圆圆，大冬天却是光着脚板。见安嗣荣来了，大咧咧道：“荣哥儿，回来啦。”符疏同心中惊异，安嗣荣在天义社地位至高，这人却像呼自己小弟弟一样的口吻。另一个，男子三十多年纪，面容瘦削沉静，招呼道：“大东家。”却也未曾起身施礼，只欠了欠身。向泽对两人甚是恭敬，行了礼侍立一旁。安嗣荣亲热的称光脚男子为‘朴先生’，称瘦削男子为‘仁浦兄’。

乃知这两人是天义社极其重要的人物，那个被安嗣荣称为朴先生的乃是天义社创办人之一，顺风堂执掌北方的副堂主王朴，还兼任天义社的军师，地位尚且高于吉铁士；瘦削中年男子乃天义社执掌钱财账目的财神爷，万金堂堂主魏仁浦。魏仁浦听向泽说了今日安嗣荣陪符疏同进宫棋试之事，问道：“今日进宫事情如何？”。

安嗣荣淡淡道：“赢了，过三天疏同喜纳新妇。”

“赢了？”王朴本来有些慵懒地斜靠在椅靠之上，这一听坐直了身子。

魏仁浦本来也是随口一问，这一听也甚感意外：“唐帝李璟棋艺了得，当初我游历扬州时，他尚且是皇子身份。我与他对弈三局，蒙他一路让先，也只得两负一胜。侥幸胜出这盘，也只得一子之差别。符公子竟然有此棋艺，恐怕于此界已是当世数一数二的人物了。”须知魏仁浦博闻强记，心细敏捷，于围棋一道修为甚深。连他都如此称赞李璟，可见符疏同能胜唐帝的确出人意料。

王朴似有不信：“这位符兄弟虽也是俊俏聪明的人物，但恐怕还胜不得那李璟。如果是荣哥儿去下或许有些许机会。。。”

符疏同赫然道：“本就是大东家与他对弈，我只不过是那提线的木偶罢了。”说罢，从耳朵了掏出个极小的物件来。

魏仁浦接过来在手中一看，是个小小的海螺，一时不解其意。王朴对安嗣荣笑道：“就知道你这脑袋必能想出别人想破头也想不到的鬼主意。你手里还有一个，还不拿出来？”魏仁浦在一旁顿时恍然大悟。

“不错。”安嗣荣从袖中拿出一个形状约莫相同，大小却如橘子般的海螺来。解释道：“大小两个海螺，以我天义社的手艺，做到内部结构完全一样并非难事。这样通过共频共振的原理，当我在袖中轻轻敲击海螺，别人听不到任何声音。疏同耳朵里却是清晰可闻，这围棋棋盘从左到右共十九路，由近及远又十九路。我每次敲出两组数，疏同兄弟自然就知道落子何处。”

符疏同道：“是呢，现在我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

安嗣荣看了看手中的海螺，有些尴尬道：“不好意思，怕你听不清。早知道我这一只就不用选这么大了。”众人一听皆哄然大笑。

晚间用膳之时，安宅众人皆聚在一起，吉铁士也踩着饭点儿来了。说起比箭，献玉玺，殿试围棋三件事情皆大获成功。加之三日后，安府又有迎娶王羽栖的盛事。众人都兴奋不已。

安嗣荣却缓缓开口道;“大家切莫开心太早，今日里我等所行之事其实算得是虽胜尤败。”话题突然一转对符疏同道：“疏同兄弟，近几日在外面行事，外人皆把你视作天义社之人。我与你相交相知，今日之后可能会有些事托付于你，从现在开始我就当你是我义社兄弟了，可以吗？”

符疏同肃然起身施礼道：“疏同早就说过，敬仰兄长心存大义，疏同愿意追随，但有吩咐，定无不从。”

“好。”安嗣荣道：“在座诸位都请明白，入我义社，只须记得‘天道大义，安乐众生’这句话，行事皆以此话为准则就好。安某以经商家之后，方创立此社。所谋求者，绝非个人富贵、权力。安某一生若有违此誓，人神共弃，所作所为，社众亦不必遵从。”

顿了顿又道：“安某最近在金陵所行之事，虽均未失手。但是天义社所谋大计却是付诸东流。昨日进献玉玺，目的乃为献北伐策论，坚定唐帝进取中原之心，拯救我中原黎民于契丹铁蹄之下。但今日观唐帝并无气吞山河之气魄，言语犹疑不定。我与之棋盘交锋，方得洞察其心，南唐李氏所恋者，无非到手的富贵和权位。所谓棋品即人品，高手过招，容不得分心，故而最能察其心智。徐、韩诸人皆恨宋党以下五鬼乱政。实乃未能看清李氏父子均非果断进取之人。李氏父子两代能做到保境安民，略有拓边已属不易。

然而我天义社所谋乃天下众生之福祉，局囿于这东南一隅，非我等所为。故而，这南唐朝局如何变化，从今日起已非我所谋。作为备选方略，我天义社总堂和重心北迁之事安某谋划已久。今日顺风堂两位堂主在，军机堂目前暂时由朴先生代掌，便也算出席，万金堂魏仁浦也在。就此事，可九票议决。”

原来这天义社创立之初，为避免大东家一意孤行，造成错判错行，安嗣荣便创下九票议决制度。就社内最为重大的问题，堂主以上四人，大东家一人三票，三位堂主各两票，共为九票，票多者为最终执行决议。这晚众人皆无异议，九票议决北迁大计。

安嗣荣对符疏同道：“疏同兄弟，北迁大计虽定。但今日中原的形势乃是契丹不断南下，目前已逼近黄河。河北义军纷起，袭击契丹人，扰其粮道。义军之中，我天义社下属势力虽为数不少，但皆为流动作战，并无完整稳定的地盘。我总堂北迁，象工器局这样的机构是需要稳定地盘的。所以为兄会安排你在完婚之后北归。望你见到符将军以后能转呈我书信。若得令尊相助，则我义社可顺利扎根河北，假以时日，必能练成能驱逐契丹的精锐之师。”

符疏同肃容道：“一切听兄长安排，疏同虽不能替家父做主，但必尽心尽力，务求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