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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燕庭低下头，将丝滑的方巾在手中折叠翻弄，想起在重庆的一次宴会，他等在空旷的大厅里折口袋巾，折好了，6文也过来了。

  那好像是6文第一次拥抱他。

  叠成多角形，瞿燕庭抬手，小心翼翼地放入6文胸前的口袋，手掌却没即刻离开，按在那一片胸膛上。

  “怎么了？”6文笑他，“干了活儿讨赏么？”

  瞿燕庭问：“那你有吗？”

  6文从兜里掏出一只盒子，打开，里面是他两年前送给瞿燕庭的飞鸟胸针，纯净的钻石别在黑西装上，他说：“今晚你最珠光宝气。”

  挺了挺身姿，瞿燕庭深呼吸：“我们走吧。”

  夜幕不知不觉落了下来，黑色轿车缓缓驶在路上，距离不远，他们甚至能听见会场外的欢呼声。

  6文摊开手掌，低声问：“紧张么？”

  “还好。”瞿燕庭把手放上去，又改口，“貌似有一点。”

  掌心的纹线贴合了，6文用干燥的指腹抹去瞿燕庭指间的潮湿，前方的光越来越亮，当汽车停下，车身被数十盏闪光灯层层包围。

  咔哒，推开车门的前一秒，他们才松开了手。

  6文先下车，亲自为瞿燕庭掌着车门，从幽暗车厢迈到万众面前，尖叫声排山倒海，他们并肩走上长长的红地毯。

  影迷大喊他们的名字，像情绪高涨的宾客，主持人介绍他们的经历，像回味相知的过程，6文和瞿燕庭一道走过去，停下来，不约而同地回望。

  原来已经踏过那么长的一段路，再回身时，在展牌高处签下他们的名字。

  会场内部富丽堂皇，电影人们被引导着6续落座，6文从出门便保持优雅，坐下后浑身一松，还想扯一扯领带。

  位置在中间靠前，视野很好，瞿燕庭说：“台阶在左边，从那儿上台。”

  “哦。”6文张望了一圈，“哎，那是胡庆导演么？！”

  瞿燕庭看过去，还真是，唯一一次和胡庆导演碰面是曾震做东，当时他绝不敢想，有朝一日能和对方一同参加颁奖礼。

  胡庆大概更想不到，业内顶尖的曾震隐匿，而几乎放弃梦想的瞿燕庭会上位。

  走神的工夫，主持人登上华丽的舞台，一片掌声过后，两岸直播的金马奖颁奖礼正式开始。

  镜头不停地扫，每个人都端着最好的状态，瞿燕庭坐久了腰痛，偶尔微不可查地扭动一下。6文用余光捕捉到，没转头，直接垫了一只手臂过去。

  瞿燕庭有点僵硬，小声道：“我没事。”

  6文假装没听见，手掌压着瞿燕庭的后腰，恰逢摄影师将镜头推进，他抬起脸，一边给人揉腰一边冲亿万观众灿烂一笑。

  颁完剪辑和美术等奖项，台上表演原创电影歌曲，女歌手的声线温柔有力，配合银幕上回放的电影片段。

  6文羡慕道：“我也想上去唱歌。”

  瞿燕庭说：“公园唱露天卡拉ok的你都羡慕。”

  6文畅想道：“我感觉唱主题曲不错，等攒够几，我就出一张原声大碟。让寰6每天下班打铃，就放我的歌。”

  瞿燕庭：“……”

  歌曲演唱结束，颁奖礼大约进行到了一半，主持人活跃气氛，说：“我们邀请了胡庆导演从美国飞过来，胡导，你知道为什么吗？”

  镜头切到台下，胡庆一本正经道：“我比较红。”

  现场大笑，主持人说：“你不仅红，你还是许多生导演的偶像和目标。”

  “你不要替我吹牛。”胡庆站起来，操着台湾腔说，“欸，快点啦！”

  主持人道：“掌声欢迎重量级颁奖嘉宾，胡庆，为我们颁今晚的’最佳导演’！”

  胡庆走上舞台，接过藏着获奖名单的卡片，他没有马上打开，也没插科打诨，直接指向大屏幕：“让我们看一下五位入围者。”

  五条电影片段依次播出，第四条播完，屏幕上跃然出现孟春台和唐德音对峙的画面。

  入围“最佳导演”的提名候选之一，《藏身》，瞿燕庭。

  几个月前，瞿燕庭报名了这一奖项，以他的导演处女作。他并没有多少信心，入围后偷偷消化了巨大的惊喜。

  胡庆靠近话筒，说：“我拿的第一座奖杯就是金马奖的导演，其实这比最佳导演更难获得，因为只有一次机会。”

  初次亮相，谁都想要满堂彩，瞿燕庭绷住了薄唇，双手鼓完掌按在一起，像攥紧了怦怦跳动的脉搏。

  胡庆打开卡片，只瞥了一下，便合住背在身后，他笑望着满座好奇的面孔，说：“这个人曾和我有一面之缘。”

  主持人激动地问：“这么有缘分吗？那你们有没有讲过话？”

  胡庆回答：“我问他为什么学导演，他说这是他的梦想，也是他父亲的梦想。”

  瞿燕庭鼻腔一酸，门齿在唇上留下深而红的痕迹，他很想哭，所以闭紧双眼等待梦寐以求的答案。

  胡庆郑重宣布，金马奖最佳导演的获奖得主——“诗一样的名字，恭喜，瞿燕庭。”

  座下爆出一身蕴含力量的尖叫，是从6文的胸腔里蹿出来的，他不管什么西装革履，也不管当下众目睽睽，一把将瞿燕庭死死地抱住。

  瞿燕庭喘不过气：“你别……”

  6文吱哇大喊：“你获奖了！瞿老师，哥，宝贝儿！你得最佳导演了！你他妈就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