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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如五月闷雷,振聋聩,滑稽得令在场的人偷偷捂嘴轻笑,还是谭生津父子两担心谭振兴有个好歹,忙上前拉架,谭辰风是惠明村村长,十里八村都说得上话的人,见他出面,刘家兄弟给面子的收了手。
刘明章脸上挨了两拳,红了,谭振兴情况比较惨,髻散了,衣服破了口子,鼻青脸肿的,乍然瞧着有些触目惊心,尤其配着他痛哭流涕的画面,众人忍俊不禁,肆无忌惮的笑起来。
笑着笑着,在某刹那间骤然安静下来。
“佩玉。”谭盛礼开口,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这时候,院子里的注意到谭家老爷子也在,只看他穿了件半不旧的直缀,衣摆被风吹动,却整齐不乱,眉眼温和却不失严厉,浑然天成的威严让人们不敢直视其衣冠,人们眼神恭敬而谨慎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父亲。”谭振兴咬着唇,委屈地喊了声,谭盛礼却不看他,低低地又喊了声,“佩玉。”
姿容狼狈的谭佩玉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旁,“父亲。”
“回家吧。”
短短三个字,简洁有力,像腊月天的暖阳,照在谭佩玉心头,她先是怔住,良久才重重地点头,眼圈不自主的红了,谭盛礼慢慢地抬手,帮其理顺簪,粗厚细嫩的手拂过谭佩玉鬓角,谭佩玉眼泪夺眶而出,谭盛礼道,“别哭,谭家虽不及从前显贵,养女儿还是养得起的。”
他明白罗氏为何要拿绳子绑住谭佩玉手脚,防止她想不开自尽而已,谭家出过和离当日在婆家自尽的女儿,罗氏便想当而然的以为谭家女儿皆那般决绝。
“振兴。”谭盛礼眼神扫过哭成泪人的谭振兴,眉峰微蹙,“走了。”
不待谭振兴回答,刘明章已整理好仪容,直直走向谭盛礼,“承蒙谭老爷子指点过文章,不甚感激,今天的事我不予追究,往后刘家与谭家便无任何瓜葛了。”
先挑事的是谭振兴,以刘明章秀才的身份,告到县衙谭振兴是免不了要蹲牢房的,谭盛礼脸上波澜不惊,连个眼神都没甩给刘明章,“振兴,回家了。”
还在抹泪的谭振兴:“……”他被揍得这么惨,就这么算了?
看谭辰清和谭佩玉转身走人,他也顾不得疼了,爬起身,屁颠屁颠地追上两人,待出院门后,猛地想起什么,捂着嘴提醒谭辰清,“父亲,长姐的衣物没拿。”
“不要了。”
谭振兴揉了揉疼得僵硬的颧骨,又说,“还有铜板。”
“不要了。”
谭振兴:“……”钱都不要了,父亲真够硬气啊,虎父无犬子,想到自己的表现,颇为得意,“父亲,刚刚我没给你丢脸吧。”
谭盛礼侧目,眼神幽暗,看得谭振兴心里毛,声音不由自主弱了很多,“父亲……”好吧,他承认,哭相不太好看。
“痛不痛?”谭盛礼突然问。
谭振兴老实地点头,实话实说道,“好在出了口恶气,若不是咱家,哪有他刘明章的今天,忘恩负义的东西。”冲刘家的地位,镇上的私塾如何会收他们,是谭辰清从中引荐,把刘明章推荐给谭振学私塾的夫子,所谓强师出高徒,刘明章有今天,他家要占大半的功劳,刘明章倒好,不知恩图报就算了,竟背信弃义要休妻,“父亲,不能白白便宜了刘家人啊。”
“那当如何?”谭盛礼问。
谭振兴哪儿知道,总不能送谭佩玉回去吧,闹到这步田地,可能吗?不说他们会如何虐待谭佩玉,其他人会瞧不起他们的,两家撕破脸,休妻已是铁板铮铮的事实,恬不知耻的折回去不是明摆着给人羞辱吗?
到底意难平,他问,“父亲,就没其他办法吗?”想想怎么这么不甘心呢。
“你想怎样,刘明章是秀才,见到县令都不用下跪,咱家最出息的也就是个童生,在外说不上话,得罪刘明章只有吃亏的份儿,你不怕?”
谭振兴不说话了,怕,怎么不怕,安乐镇总共四个秀才,刘明章是最年轻的,潜力不可估量,光是得罪刘明章还好,就怕他伙同其他几个秀才给他们使绊子就遭殃了,要知道,科举考试要三名秀才出面做保才能报名,今年他三弟就要下场了,出问题怎么办?
想清楚其中利害,谭振兴瞬间焉了,“父亲,刚刚我是不是太冲动了,要不要回去给他赔礼道歉啊。”话完,看他父亲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顺着他视线望去,只看衣服被扯烂了,两片布被风吹得贴着胳膊,露出脏兮兮的里衣,他啊啊啊啊捂住胸口,“我的衣服怎么成这样了,呜呜呜……”
谭盛礼:“……”
他怀疑谭家男儿和女孩性格生反了,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出来!
第8章打磨品性
谭家男儿懒惰懦弱,娶的妻子却死心塌地,谭家姑娘心灵手巧,嫁的夫婿却朝秦暮楚,委实令人唏嘘。
谭振兴像受欺辱的小媳妇捂着衣服狂奔在蜿蜒的小路上,嘴里忿忿地骂着脏话,谭盛礼心下摇头,与佩玉道,“是谭家无能,害你受了许多苦,往后恐有诸多闲言碎语多,你别往心里去,安心在家住着就是了。”
世人待女子严苛,谭佩玉无子是原罪,人多口杂,谭盛礼告诉她是不希望她多想。
“父亲,我给谭家丢脸了。”
“如何会这般想?丢谭家脸的不是你,是你父亲与兄弟他们。”家中男子撑不起门户,女孩在夫家被欺负乃常有之事,怪不到女孩身上,怪只怪家中父亲兄弟无能,他又说,“你自幼乖巧懂事,深究起来,是你父亲与兄弟给拖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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