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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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入混沌（第1页）

姑斜山上，一片片的槭树林正贪婪地吸收着即将西落的日光，渴望留住这末夏最后的绿意。一阵清风吹过，几片叶子随风飘落，飘入了地上的一个大深坑里。

吔！尖利的叫声传来，一头棕色的豨兽追着它前面的小孩，拱起长鼻，向前顶去。小孩闪躲不及，被豨兽一头顶起，正巧掉入了坑里，昏了过去。

豨兽见小孩没了动静，才慢悠悠走开了。

他叫陆牺，今天又背着长辈们跑到山里来“打猎”了。中午的时候，他在离坑不远处的草丛里总算埋伏到了一头豨兽，也就是上面这头“臭野猪”。

这豨兽生来本就凶猛，皮糙肉厚，加上那对大獠牙，就是大人们也不敢轻易对它有什么想法。

可陆牺这小子，一向胆子大，趁豨兽在小溪边喝水的时候，藏在草丛里给它来了一矛。本来他瞅准了脖子，可这头豨兽却很警觉。

他刚一有动作，便被豨兽听到了声响，一个转身，小矛正好插在了屁股上……这下可好，这头豨兽平日里在这附近蛮横惯了，这一矛虽没怎么伤到它，却让它彻底暴怒了。

于是，陆牺才被豨兽追着满林子逃，最后一头被顶进了这个大坑，昏迷了过去。

斜趴在坑底，陆牺脑子里仿佛是一团浆糊，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不停变幻。

一团虚无开始在梦境中萦绕，不从于时光、不限于空间，转个不停。不知何时，当中又出现了几点光粒，熙熙攘攘，孕育着巨大的能量。

这时脑子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吟诵道：“空生虚妄屡无形，溟涬无涯初道成。汹汹天机归肇命，茫茫大象始鸿濛。”

突然这团虚无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光芒越来越盛，像是孕育了无尽的能量，达到了极限。终于，它产生了最剧烈的变化，光芒四散，无数不可名状的物质四处飞溅，彻底地炸了开来!

这些物质不知四散了多久，散到了多宽广的地界。继而无数莫名的因子聚集过来，化成了一团混沌，无边无界、汹汹蒙蒙。

这片场景刚落下帷幕，又是一番天地间的景象。一座座高山连绵起伏，一条条江河奔流不息，四时一一交替，风雨雷电轮番登场。而最耀眼的莫过于天穹中的那枚火球，因为它的起落，世间从此天明夜黑。

突然，所有的片段变换得快了起来。斗转星移，一幅幅画卷一闪而过。

从人类初现到走向壮大，从迷茫到灵慧，从势单力孤到结成族群，其中有欢声笑语，也有血雨腥风。一幕幕战斗的画面刚要显现，迷蒙间天空突然落下一块巨石，所有画面便猛然破碎。

坑里，一个土块落在脑袋上，陆牺猛地被砸醒，一股脑地坐起来，揉着脑袋，吐着啃了一嘴的泥土。

原来是地上的豨兽有所察觉，又跑了过来，正哼哼唧唧的用长鼻子往坑里拱土呢。

现在他的脑袋不光外面疼，里面更是一团浆糊。昏迷的时候，做了一连串奇怪的梦，什么混沌啊，大战啊。脑子正迷糊呢，这豨兽又来了，这不，看他起来了，这只豨兽在上面更来劲了，土拱得他满头都是。

陆牺开口喝道：“臭猪，滚开，不就是扎了你屁股一矛嘛，至于这么记仇吗！”说着便捡起土块，砸向豨兽，正好砸中了头，惹得它大声哼唧着暂时跑开了。

坑里，陆牺总算清醒了，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快落山了。

“得赶快回去了，不然又该挨训了。也不知道是谁挖的这坑，真是缺德。”他嘴里边嘀咕边揉着屁股。

起身在坑底观察了一圈，陆牺不禁感叹这坑够深。以他幼小的身形，加上这湿滑的四壁，难以直接出去。稍加思索，浓眉一挑，他有了主意。

正好坑底落有一些枝干，他找了一根结实的，一跃插入了坑壁。一个箭步跳到插好的枝干上，深吸了一口气，又一蹬一跃抓到了坑边的杂草，爬了几下，总算是上来了。

上到地面，陆牺倒在地上缓了口气，起身找到小矛，就打算往回走。走到小溪旁，他从水中看见，自己现在正灰头土脸，头发上有木屑加杂草，白白的小脸上也蹭满了泥巴，还好衣襟的泥干了。他揉了揉衣襟，掸去干了的土，蹲到溪边，打算洗一洗脸。

“毕竟我可是代表着族里的脸面，灰头土脸得让别人看见怎么行呢。”陆牺心想着。

便捧起水来洗起了脸，洗完之后，又蘸着水理了理头发，一番收拾完毕，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再看水中的倒影，额阔四方，小脸略圆，唇红齿白，厚厚的眉毛长得角度正好，下面一双大眼，看上去十分清澈，让人出神。五六岁的模样，虽然年幼，脸上却看不到太多稚气。

陆牺正望着水面出神，晚风抚过，溪水潺潺，让他想起了刚才的梦境，这一连串的梦让他难以理解。越是回忆，梦中的情形就忘得越快，到这会，他只记得那团混沌了。

“难不成我被那头猪砸傻了，开始有幻觉了？”他不禁苦笑道。

在陆牺出神的时候，不远处的大树后面，露出了一副獠牙，那只豨兽又又

回来了。陆牺这时也听见了那边窸窸窣窣的响动，回头一看，正是那头“臭猪”！

陆牺看见之后，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骂道：“没完没了，是吧，你这只臭猪，不就是轻轻扎了你一下嘛！”

听见叫骂声，豨兽更来劲了，死死地追着他。

“哎，我可是华阳的人，再追我，看我回头不带着师兄弟们来灭了你！”陆牺又喝道。

豨兽还是不管不顾，一个劲地追着。可能他不会想到，这只豨兽如果会说人话的话，估计会说:“你一个小孩算个屁啊，我可是这片山头的头领，所有的豨兽都得听我的！”

要说也是，这只豨兽本就是附近豨群的头领，从它争到头领以来，还没有什么敢这么“羞辱”它呢。要是专业的猎者的话还有说法，可这样一个半大的孩子也敢这样对它，这是它绝对不能容忍的！

再看陆牺，他正拼命地朝山脚跑去，时而越过一根根枯木，时而抓着藤蔓跃过溪流。一人一兽，就这么在夕阳下追逐着。

渐渐地，陆牺感到快没力气了，而“臭猪”还在后面追着。“这臭猪不会累吗，怎么那么有力气。”陆牺咕哝着。

不过还好，马上就到山脚下了，山下的大石头旁边，立着一位中年人，大约四五十岁的模样。还没跑到跟前的陆牺看见他后，格外高兴，一个劲地朝他挥手。男人迈开步子，几步就到了陆牺后面，把他举起来抱在了怀里。再看那只豨兽，它看见男人后，立马停了下来，然后转头窜进了树丛，一转眼就不见了。

而男人眼中的寒光也一闪而过，随后又变得祥和，摸摸陆牺的头问道：“臭小子，今天怎么又偷跑出来了，还被这畜生给追着跑？”

陆牺有点难为情地说：“本来趁今天我师父不在，我打算去山上练功来着，谁知被这臭猪给偷袭了……”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那要不要我现在杀了那头豨兽，帮你报仇啊？”男人看着陆牺。

陆牺连忙摆手：“别啊，侪伯，回头我要自己解决他！”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季侪又摸了摸他的头，慈爱地说道：“好，那你可得好好修习功法啊。今日无事，本想看看你，见你不在，我一想，你定是又去这姑斜山上野了。好了，咱们快些回去吧，不然晚间王上没看见你，回头又该训你了。”

陆牺点了点头，跳下怀来，和侪伯向北边河谷旁的城池走去。夕阳即将落下山头，大地上的一天也快要过去，放眼望去，一片片大山披上了霞光，西边牧阳河变成了一条金带。一老一少，两个人影，也被拉得格外地长。